>我们都不是完整的,但我们可以成为彼此的完整。”
几天后,陈默接到教育局通知,受邀参加省级青少年心理健康论坛,并作为学生代表发言。李老师帮他修改演讲稿,删掉过于沉重的部分,建议加入更多“积极正能量”。
他拿着修改稿站到镜子前练习,念到“我相信每一个孩子都能被爱”时,突然停下。
当晚,他重新写了一份讲稿,一字未改地保留了那些真实到刺痛的句子??关于父亲醉酒后的咆哮,关于自己如何学会用沉默保护自己,关于曾在厕所隔间里割腕却被同学无意撞见的羞耻。
“这才是我想说的话。”他对江临川说。
“那就这么说。”江临川抚平他衣领上的褶皱,“世界不需要完美的survivor,只需要真实的witness。”
论坛当天,会场座无虚席。当陈默走上台,灯光打在他脸上,台下响起一阵低语??有人认出了他是“回声计划”的发起者之一。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第一句便是:“我不是勇敢的人。我只是终于明白,沉默比疼痛更可怕。”
全场寂静。
他讲了三十分钟,没有掌声打断,只有无数人低头拭泪。结束后,一名记者追问他:“你觉得,普通学生能为这样的孩子做什么?”
陈默想了想,说:“不必做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只需记住:当你听见一句‘我很难受’,别急着说‘想开点’。你可以只说一句‘我在’。有时候,一句话,真的能让人活下来。”
这句话被截成短视频,一夜爆红。#我在#成为热搜话题,thousands条留言讲述各自的黑暗时刻与那一句拯救他们的“我在”。
而在黄桷村,山谷学堂迎来了第六个孩子。是个女孩,十岁,因校园霸凌患上失语症。她第一天来到,谁也不看,谁也不理。
陈默蹲在她面前,没说话,只是轻轻打开了HJ-90的播放功能。
里面传出张野的声音:
>“第一天我也害怕。但后来我发现,原来有人愿意等我说话,哪怕我说不出来。”
女孩怔了怔,缓缓抬头,目光落在机器闪烁的绿灯上。
三天后,她第一次开口,是对着麦克风说的两个字:“谢谢。”
那一刻,江临川站在窗外,悄悄握紧了陈默的手。
雨季过去,秋意渐浓。山坡上的银杏叶开始泛黄,风一吹,像无数只金色蝴蝶飞舞。山谷学堂的孩子们学会了写日记,学会了轮流做饭,学会了在难过时敲响活动室角落的铜铃??那是“我需要说话”的信号。
某个黄昏,陈默和张野并肩坐在屋顶晒太阳。远处群山如黛,归鸟掠过晚霞。
“你说,我们算正常了吗?”张野忽然问。
陈默望着天边火烧云,轻声答:“我不知道什么叫正常。但我知道,我们现在能吃饭,能做梦,能为别人着想。这就够了。”
张野咧嘴一笑,掏出一包辣条:“庆祝一下?”
“你就不怕辣死?”陈默笑骂。
“死了也值。”他撕开包装,“毕竟,活着的味道,总得尝够才行。”
夜幕降临,HJ-90弹出一条新消息:
>【ID-7743已完成三个月心理观察期】
>监护权上诉材料已递交法院,预计十二月中旬开庭审理。
陈默看着屏幕,眼眶发热。他转头看向江临川,后者正批改作业,鬓角在灯光下泛着细微的银白。
“你会赢的。”他轻声说。
江临川抬眸,微笑:“不是我赢,是我们一起,把一道窄门,走成了路。”
窗外,一轮明月升起,清辉洒落庭院。
“回声”跃上窗台,仰头轻唤一声,仿佛在回应天地间的某种静默誓言。
而在这片被星光与灯火温柔包裹的山谷里,
新的故事,正一页一页,被轻轻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