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黎心念飞转。首先当然是觉得不可理解。赵茜薇乃燕国公主,冯啸不是应该将她视作刘颐的劲敌吗?自己若将赵茜薇带离羌国,冯啸不应该高兴才对吗?怎么听起来,冯啸反倒要阻拦。不过,这丫头,从小就精,当年就算带着其他高门娃娃在院子里玩把戏,也惯会设计胜出。况且,不晓得这丫头,可还带了越人侍卫来。林黎决定,继续以退为进,扮拙卖惨,拖冯啸一些时间,好让自己的属下去排摸周遭是否有伏兵。林黎于是跳下车,语带凄怆道:“阿啸,你我如今,都是去国万里、寄命他乡的人,好在,这次我来金庆城,听说,羌国有位汉臣,已和你结为连理。有厉害的男人照顾你,为你撑腰,真好。”人近中年的将军,又往那个比自己矮一头的“小妹”走近了些,俯下高大的身躯,作揖道:“阿啸,你已经长大了,晓得有情人的滋味,自也会明白,我与茜薇郡主,有多苦。没错,我这次,就是来带茜薇走的,她才二十出头,我不能让她耗死在这里。”冯啸也往林黎凑近了些,盯着他问道:“她不会耗死在这里的,她没与你说么?”林黎的背一直,脱口道:“什么?说什么?”冯啸于这天翻地覆的两年来,同太多自命不凡的人打过交道,能判断本能反应与装腔作势。她暗道,看来,林黎尚不知赵茜薇也会参与帮助王女嵬名烁夺位的大事。不知是自己来得及时,还是赵茜薇本就没想对心爱的男子全然交底。希望是后者。那一厢,赵茜薇大约生怕冯啸与林黎起口角,也跳下马车,疾步过来,恳求道:“冯君,我已和林将军言明,有你们的避子药,我不会怀上嵬名家的子嗣。我要感激你们的照拂,把燕人的冷锻法和司农法教给你们,再去找他。这次,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林将军自会回北境,我跟你回金庆城。”冯啸略感欣慰,如自己所愿,赵茜薇只是编个幌子哄走林黎。这位燕国金枝,只肯用她的一半脑子,去爱男人,另一半,已坚定地去期盼从龙功成后的王侯之位了。可惜,公主,你爱的男人,或许是你难以想象的冷酷无情,他在对权力的渴求上,或许比你,要不择手段得多。果然,林黎一听赵茜薇再次表态自己要留下,立刻转头,斩钉截铁道:“一年半载,谁知道会出什么岔子,茜薇,机不可失,我们现下就走。你们燕国的匠人,留给阿啸,听她们差遣使唤,不就行了?”赵茜薇还要想另外的辞令去说服林黎,冯啸却缓缓道:“林大哥,你对贻芳公主的心意,我已明白了。可否借一步说话,我有要事与你商量。贻芳公主,你先与菩哥,去车里等着,好吗?”赵茜薇听冯啸的语气缓和沉柔了不少,绷紧的心弦稍松,估摸着冯府与林府本本为世交,或许冯啸对林黎仍有信任,想与之商议兵事。她遂点头道声“好”,由菩哥相随着,回到车中。林黎眼里,则有戾色闪过。赵茜薇比冯啸,还年长两岁,怎地对她,比对自己,还言听计从。冯啸头也不回地往大树下走,林黎亦步亦趋地跟上,顾盼间,部下们用手势告诉他:附近搜过了,没有伏兵。驻足后,冯啸开门见山道:“林将军,伯尔托,许给你什么好处?”“伯尔托”,便是如今迅速崛起的漠北乌蒙部的头人。林黎仿佛天灵盖被狠扣一记。冯啸怎会得到风声?!且不说羌国没有乌蒙商人,就算有,自己如闪电般轻骑简从、横穿塔塔部去乌蒙部密谈,寻常商贾如何能知晓?林黎强作镇定,端出茫然之色道:“阿啸你说什么?伯尔托?”“嗯,乌蒙的首领,刚把塔塔部灭了的伯尔托。”“我知道他是乌蒙的首领,但他没那么厉害,蛮族的小头目而已。”冯啸叹口气:“林黎,你不是怕他,你是要依靠他。你恨越国,恨燕国,你恨君王们,视你为蝼蚁,加膝坠渊不过是一念之间的事。你要与伯尔托联手,自己做王侯。林黎,周围这些侍卫里,是不是就有乌蒙人?”“阿啸你在说什么!”“你是越人,但已经与刘昭有血海深仇。你如今是燕国的大将,驻守地又靠近羌国,伯尔托要你向他表明,你也不惜和燕、羌两国结仇。”“阿啸你……”“林黎,你大概是:()烹程万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