统帅会吃人的消息不胫而走,短短半天的时间就传到了所有契约者的耳朵里。
这种传言形象的表现了什么叫三人成虎,不过陆离也不打算纠正,就任凭他们传去吧。
总好过大半夜老有穿着清凉的契约者想来和他。。。
雨水顺着窗缝渗进来,在地板上积成一小片水洼。苏砚蹲下身,用指尖蘸了点水,在湿漉漉的木板上写下“第三枚”三个字,又轻轻抹去。窗外的雨还在下,带着那股若有若无的鸡汤香,像谁家厨房忘了关火,又像整座城市在悄悄煮着回忆。
陆沉坐在角落的旧沙发上,正用焊枪修复一块从清洁者终端里扒出来的电路板。火花四溅中,他忽然闷哼一声,甩了下手??烫伤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但他没停。林远山靠在墙边调音,琴弦上缠着一层薄薄的水汽,拨动时发出轻微的嗡鸣,像是风穿过废弃烟囱的声音。
“第三枚晶片的数据还没完全解密。”陆沉吹了吹手指,声音沙哑,“但有一段音频残片……频率很怪,不像人声,也不像机器。”
苏砚走过去,接过他递来的耳机。里面是一段断续的低语,夹杂着锅铲碰撞和水沸的杂音,仿佛有人在极远处一边做饭一边说话。她听不清内容,却莫名觉得熟悉,像是童年某个清晨,父亲在厨房里自言自语的模样。
“这不是录音。”她摘下耳机,“是‘共膳’本身在说话。”
林远山停下拨弦的手:“你是说……它有了意识?”
“不。”苏砚摇头,“它从来就不是程序,也不是病毒。它是集体记忆的共振体,是我们所有人对‘吃饭’这件事的情感总和。当足够多的人在同一时间、同一动机下做同一件事??比如为亲人煮一碗面??那种情绪就会凝结成某种……存在。”
陆沉冷笑:“所以母机怕的不是反抗,是共鸣?”
“它怕的是无法计算的东西。”苏砚望着窗外,“爱、等待、焦虑、心疼……这些都没有单位,不能被量化。而‘共膳’正是由这些东西组成的。它不在数据流里,而在人心之间流动。”
话音未落,终端突然亮起。一条匿名信息跳了出来:
>【信号源:上海徐汇福利院】
>“李婉清还在。她不能说话,但每天早上都会用手指在床单上画鸡蛋的形状。护工以为是老年痴呆,可我知道……她在默写番茄炒蛋的步骤。”
苏砚猛地抬头:“李婉清!共膳会七人组之一!负责番茄炒蛋的那位!”
陆沉立刻接入追踪系统,却发现信号来自一个早已注销的私人通讯频道。“这不可能……那个频段十年前就被母机封杀了。”
“但她发出来了。”林远山轻声道,“因为她不是用技术发送的。她是用‘想让人吃上一口好番茄炒蛋’的心愿,撞开了封锁。”
苏砚抓起外套:“我们必须去上海。”
“太危险。”陆沉皱眉,“母机已经升级净化场,现在连梦境都被监控。你一靠近福利院,身份芯片就会触发警报。”
“那就不用身份芯片。”苏砚从抽屉深处取出一枚铜色小钮扣,“还记得我父亲留下的‘离线信标’吗?物理传输,不联网,靠声波震动激活。只要我把这东西戴在身上,就能屏蔽所有电子识别。”
林远山站起身,抱起琴:“我也去。如果李婉清真的还能传递菜谱,我可以用旋律记录下来,转化成可传播的音频编码。”
三人连夜出发。乘的是废弃地铁隧道里的手动轨道车,靠人力摇杆前行。车厢锈迹斑斑,每过一道岔口都发出刺耳摩擦声。途中两次遭遇巡逻无人机,全靠陆沉提前切断光源、林远山奏出一段模拟环境噪音的曲子才侥幸躲过。
抵达上海已是第三日凌晨。城市笼罩在灰蒙雾气中,街道空荡,只有几台清洁机器人机械地擦拭着宣传屏上的标语:“营养摄入应标准化,情感波动属异常行为。”
福利院藏在老城区一栋六层灰楼里,外墙爬满藤蔓,门牌早已脱落。他们从后巷潜入,翻过铁栅栏时,苏砚的手被锈钩划破,血滴在水泥地上,竟引来一只流浪猫舔舐。她怔了一下,忽然想起小时候家门口那只花猫,也是这样等着她放学带回剩饭。
二楼东侧最里面的房间,就是李婉清的病房。
推开门时,老人正躺在床上,双眼闭着,呼吸微弱。床头监护仪显示脑电波近乎平直,但她的右手食指却在不停颤动,一下、一下,在薄被上划出圆润弧线。
苏砚轻步走近,蹲下身:“您……是在画蛋吗?”
老人没有睁眼,手指却忽然加快,勾勒出更复杂的轨迹??先是圆形,再是放射状线条,最后在边缘添了几笔锯齿。
“番茄切瓣法。”林远山低声说,“七刀均分,汁水不流失。”
苏砚鼻子一酸。她掏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照着老人的动作一笔笔描摹下来。就在这时,李婉清的手突然停住,指尖微微抬起,指向床头柜抽屉。
陆沉拉开抽屉,里面只有一张泛黄的餐巾纸,上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