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还没等她走进,就见一位身着宫装、手持书卷的中年女官走了出来,一脸严肃地看向自己。
“你是何人?”
姜渺心中猜测,恐怕这人便是刚刚内侍所说的,今日为公主们授业的高女史了,连忙上前几步行礼:“在下姜渺,见过高女史。”
“你就是本次‘童子科’的状元,陛下为永寿公主新选的伴读?”
“正是。”姜渺神色恭敬。
高女史面色稍霁,但还是板着一张脸道:“原来是姜状元,公主如今尚未到来,你且在门外候着吧。”说完便转身进殿,继续讲授起来。
“是。”
姜渺安静地退到一边垂首站立,耳畔传来高女史为其余公主们讲授课业的声音。她仔细听了几句,发现讲的乃是《女诫》中的妇行一节。
正想听听这位高女史对此有何见解,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伴随着环佩叮当声便由远及近。姜渺抬眼望去,只见一名衣着华丽的少女,在一众宫人的前后簇拥下姗姗来迟。
少女形容尚小却容貌昳丽,脸颊上带着些许红晕。乌发蝉鬓,行动间衣袂轻扬,发髻上插着的步摇垂珠也随之摇曳,更兼颈项间挂着的一串明珠,衬得整个人愈发明媚。如此装束,不是永寿公主还能是谁?
“公主殿下。”姜渺忙上前行礼。
高女史听到外面动静,虽神色不悦,也还是先按规矩行礼。
永寿公主对两人随意地挥了挥手,目光略微在姜渺身上打了个转便要抬脚往殿内走。
“公主殿下且慢。”高女史先一步开口,声音冷冷的。
永寿公主转身站定,似是心虚又似是不耐:“夫子叫我何事?”
“殿下今日何故来迟?”
“我、我……”永寿公主眼珠乱转,为自己辩解道:“我昨夜温书到半夜,睡得晚了,所以来迟。”
高女史一听便知这是临时编出来糊弄她的,因此面色冷硬道:“公主殿下乃是天潢贵胄,论及尊卑,当行君臣之礼。但臣既蒙陛下恩典,忝为人师,便有教化之责,不能因贵废法。殿下迟来已非一日,当罚手板五下,以儆效尤。殿下,请伸手!”
一听要挨手板,永寿公主顿时瞪圆了眼睛,从前这位高女史虽然严厉,但至多不过是去父皇母后那里告自己的刁状,打人还真是破天荒头一遭。
殿内其他的公主们听见高女史要打长姊的板子,也都震惊于高女史的勇气,一个个探头探脑地想要看个究竟。
永寿公主将手往背后一藏,小嘴撅得老高,不满道:“你敢!我可是父皇最宠爱的公主!”
高女史不为所动,从袖子里掏出戒尺握在手中,声音坚决道:“殿下,学堂有学堂的规矩,陛下既然命臣监督殿下学业,臣怎敢不尽心?往日是臣太纵容殿下了,请伸手吧!”
见她似乎是要来真的,永寿公主连忙后退几步,眼圈微微发红,既委屈又气愤。
她打出生起便是千娇万宠的长大,父母疼爱,兄弟和睦,姊妹亲善,就连宫中的其他妃嫔见了她也不敢造次,更不敢在她身上使什么腌臜心思,她何时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永寿公主不肯乖乖受罚,高女史也不肯退让半步。
气氛一时间僵持起来,公主附近的宫人们个个都屏息垂首,不敢出声,仿佛变成了隐形人。唯有远处一名机灵的宫女,见状忙丢下手中活计,往皇后宫中报信去了。
姜渺就站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念头在心里已转了几个来回。
这位永寿公主闻名不如见面,果然是个被宠坏了的孩子,要是自己上岗第一天就眼睁睁看着公主被打,只怕连皇帝皇后也要暗地记上一笔,这位小祖宗就更不必说了,往后这伴读的差事还不知能不能做下去呢。
可这位高女史,态度这么坚决,是有什么依仗,还是性格本就如此?如果开口为公主求情,好像也免不了要得罪她。
罢罢罢,还是先顾好眼前吧。
姜渺想的头大,最后还是决定以公主为先。身为公主伴读,主辱臣死,这是她的分内之职,何况往后肯定是和公主打交道的时间更长。
眼见着永寿公主扛不住压力,已经闭眼偏头,伸出手掌准备受罚,高女史的戒尺即将落下之际,姜渺上前一步,走到两人之间阻拦道。
“女史且慢!”
高女史手上动作一滞,蹙眉询问道:“姜状元,你有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