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样的不舍和离别愁绪来的很晚,但却像拨开迷雾一样,让他心中的感受逐渐清晰起来,清晰到他无法不去面对。
是的,他不舍陆峥安的离开。
马蹄甩开数道风痕,掠过耳边的风声似千层梅树绽放。
远处暮色退散的天空逐渐升起朝阳,隔开了天地之间的距离。
当马蹄踏过最后一片晨阳的时候,他终于抵达了景都边关大军出征的山头。
峭壁如剑刺破鱼肚白的天空,笼罩着连绵起伏山脉的雾气也被晨阳驱散,远处错落的天地被缝合成一片。
天地之间只剩下立于山头那抹雪白色的人影,独自寂然地迎着前方硕硕的风。
他垂眸望着脚下的天地——
尘土飞扬,此刻的山谷空荡荡一片。
峡谷地上只剩下几排交错有序的脚印。
陆峥安他们,已经走远了。
修长的手指将嶙峋的梅枝攥的极紧,直到攥到手心发白。
然后,卸力地放开。
那清雪一样的人,脸上的情绪埋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
怀中的梅枝还沾着清晨的露珠。
远方似有羌笛响起,回荡在高低不平的山谷中,从北方来的大雁独自在空荡的山谷中徘徊,尤不肯离去。
而他手中的梅枝,没有送出去。
第37章怀崽“沈大人您腹中胎儿,已一月有余……
离陆峥安出征的时间过了一个月,沈卿钰收到了段白月传给他的信,说他找到了可以替他解毒的法子,今晚就到景都。
关于段白月替他看诊这件事,发生在他剿匪中毒后的两个月前。
由于醉生梦死的药性,据段白月所说,他腹部长出了子胞之地,如同女子一般可以孕育子嗣,而在此之前,他曾因中毒和陆峥安在温泉池春风一度……
因出使江南不想节外生枝的他,当时便让段白月帮自己把脉给封住了,所以在这期间,无人能探查到他身体的异样,就连会医术的陆峥安也丝毫没察觉出异样。
他怀着复杂的心绪,坐在王府大厅之中等候段白月的到来。
烛光从他侧脸打过,映照出他忐忑不安的心。
门外如约响起脚步声,守在门外的阿牧朝来人唤道:“段大夫您来了。”
他手心都攥出了汗,随即抬眸去看。
一道月白色的修长人影来到门外,那人腰间挂着一个紫青葫芦,面容慈悲、眉目柔和。
“段兄。”沈卿钰凝眸道。
“多日未见,子瑜可还安好?”段白月语含关切地问道。
“一切都好,劳段兄关心。”沈卿钰轻声寒暄。
段白月一路走来看到王府里面的环境,观察到王府里的下人不少,但大都比较安静,沈卿钰所居之处更是清净,除了他认识的阿牧,其他值守的下人都远远站在走廊边,好似特意被人关照过一样的。
来之前他便已听说过沈卿钰这两个月发生的事,但仍然是对这个新王爷和沈卿钰之间的关系而有些疑惑,再加上一路走来的听闻,心中不由得浮现出某种猜测。
他将身后的门关上后,最终还是问道:“子瑜,有个关于你的问题,在我心中疑惑不解,我可以问你吗?”
“何事?”沈卿钰蹙起眉头。
“你……和当今宸王是什么关系?为什么那些下人喊你王妃?”最终,还是没忍住问出了这个问题,一路走来他听了不少传言,什么王妃和王爷伉俪情深、二人形影不离什么的。
他心中对这些传言感到不可置信,先不说那突然冒出来的宸王是个男子,再者他也不信一向冷清冷性的沈卿钰会突然和别人走的这么近、还甘心做别人的王妃。
这简直难以置信。
他看到自己说出这句话后,刚刚还沉默的沈卿钰顿时脸上浮现某种晦暗不明的情绪,段白月能从他表情中看出烦躁、不安、惆怅,唯独看不到他想象中的鄙夷和厌弃。
见他不说话,段白月道:“是否这个宸王逼迫你所致?不然以你的个性,又怎会屈居在这里?”
“……事情说来话长。”沈卿钰思绪乱的不成样,他蜷着手心,声音却很低,“我……我是自愿留在这里的,他没有逼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