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端宝儿焦躁的时候,背后伸出一只手来,隔在两人中间。
“啊,思扬哥。”
男生眼神一下就亮了。他就像突然对端宝儿失去了全部兴趣似的,立刻起身和端宝儿背后的人攀谈起来。
是谢思扬?
端宝儿扭头看去,第一眼就确认了这件事。
谢思扬和谢铮长得有五六分像,都是较为流畅的脸型和算是高挺的鼻子,带着骄矜的尊贵气质,站在这一众认真打扮过的人里也是显眼的。
他只拍了拍男生的肩膀让他先去一边,便低头看着端宝儿。那男生似乎有些惊讶,没面子似的剜了一眼端宝儿,端宝儿只当没看见。
“啊,你是……端宝儿?”
端宝儿没说话,算是默认,等谢思扬继续说。他果然很体面,谢家人一脉相承的体面,“我是谢思扬,我婶婶跟我提过你。”
端宝儿仍然没说话。她刚才就在思考一个问题,明明是谢家人有事找她,却偏偏显得她上门找机会说话似的,所以此时继续等谢思扬说。好在他也配合,稍微和身边人交代了几句,就请端宝儿移步去人少的地方。
会客室似的空房间。明明庄园装潢挺现代的,甚至有一点西式,但有人帮忙泡了很传统的绿茶,会客室内香气四溢,插花也灵动,顿时显得古色古香。
也就端宝儿还端着果汁,这会儿终于放下了,她看着谢思扬,“是你想找我说话吧,你想和我说什么?”
“其实我记得你,你高中是住在我婶婶家的,我听家人提起过。”谢思扬说,“其实我们早就应该见一面,只是我一直没有时间。”
“有必要吗?”
“你好像对我很有意见,我想知道为什么?希望这个问题不会冒犯到你。”谢思扬的表达习惯其实有一点不大一样,大约是在国外待久了,但不明显,“毕竟,我觉得,我们也可以算是兄妹了,就像你和小铮那样,你可以对我不那么防备。”
这人有病吧。
端宝儿又喝果汁,压一压心底的火气。
端宝儿:“有话直说行吗,我们哪是那种关系。”
“你对我真的有偏见。”谢思扬露出一个弧度很好看的苦笑,安抚她,“而且你跟我想象得不太一样……要更凶。好吧,我想你也知道,大概十年前,和我父亲、还有你母亲相关的那件事……”
谢思扬:“说真的,如果不是你年龄跟小铮差不多,我真的会觉得我们是同父异母的兄妹,那也就是真的兄妹了。”
端宝儿捏着杯子,果汁好巧不巧被她喝完了,她朝向门口,发现门内没有侍者,便对谢思扬说,“这里有水吗?”
谢思扬被她打断,但也很好脾气地从柜子里拿了瓶包装很精致的水。
端宝儿没直接喝,而是拧开瓶盖,往开口很大的玻璃杯里倒。
“但你不是,所以你也很无辜……因为那件事,我父亲和我母亲关系变得很坏,我也受了很大的影响,我以为你能理解我。我们都算是……受害者吧。我现在和母亲关系也不好,所以想知道你是不是也是如此——”
端宝儿打断他。
“什么叫我们都是受害者。你是受害者吗?你受谁的害了?”
“还有,你说我会和你是真兄妹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再早生十年就是你家的私生女了?你知道私生女是什么意思吗?”
面对连续的质问,谢思扬愣了一下,十分有风度地劝她,“你别激动。”
端宝儿已经无意识地把祁宁的冷笑学了个十成十。
她冷笑,不得不说祁宁那种云淡风轻又有点刻薄的冷笑实在很好用,气势上去了,此时思绪清明,语言流利。
端宝儿:“激动的是你。”
端宝儿:“你一见到我,就暗暗指责我妈妈出轨,你觉得导致你家庭破碎,你受害了是吗?那你要不要去问问你爸当年是怎么回事——?这年头强|||奸也能叫出轨了?你爸犯的错,你装成这样卖惨给谁看?给我看?给我看有什么用?指望我跟你认错?”
“你说这种话有证据吗?”谢思扬微微皱眉,“我以为你知道,当年你母亲虽然控诉过我父亲,还到处宣扬,但因为没有证据,根本就没有立案,更别说起诉或者定罪。我们家都没有追究过这件事,你现在也不要情绪用事。”
谢思扬:“我今天来找你,也只是因为想了解你的母亲后来过得怎么样——”
他没说完,因为水珠在他脸上溅开。那混合了一点残余果汁的大杯纯净水,就这样沿着宽敞的杯口泼了出去。
谢思扬一时竟然有点睁不开眼睛,他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胸前的衣襟湿透了,一时间变得很狼狈。
端宝儿也能清晰看到方才还正襟危坐,张口闭口说证据的谢思扬,在被水泼过之后,别过脸去,露出了不可置信的脆弱表情,然后才是用手扶着脸,站起来,谢思扬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应对。
但他这幅有点脆弱的样子,顺眼多了。
端宝儿笑了,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