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恒叫她这等行径唬得心绪不宁,他抬手按下卓璃作怪的手,呼吸急促道:“姈,姈姑,你,你做什么?”
“阿兄身上是不是受伤了?”卓璃的手不肯松开分毫,红唇抿了抿,道:“阿兄,是不是他们打你了?”
“牢里面不好过,我知道的……”话至此处,她稍稍啜泣一二,委屈得将要落泪却依旧倔强着不叫泪珠溢出眼眶。
卓恒伸手将她揽在胸前,柔着声,道:“我真的没事,没有受伤,没有挨打。姈姑放心,我以后都不会再叫你去牢里受苦。”
卓璃将头埋到卓恒怀里,双手回抱着他,却始终觉不出安宁来。
在这巍峨皇权之下,从来都容不得她来说上一个不字。
因是双足有伤,卓璃这几日一直缩在院子里并不外出。此间杜慧宁曾来过一次,叫卓恒给挡了回去,只说是卓璃身上不好,不见外人。
她这般接连躲了几日之后,终还是接到了宫中太后的旨意,召她入宫叙话。
奉慈宫里来的人话里话外说得清楚明白,卓家满门就只召卓璃一人入宫,旁的一个都不许带。
卓家父子虽心中不愿,却也只能听从。
入宫那日,卓恒亲自相送,纵是卓璃已入宫门,他依旧守在宫门外并不离开。
只一道朱漆宫门,却已将他与卓璃做分隔两处,卓恒头一次觉着自己好生无用。他争不过这皇权,争不过赵元熙得天独厚的超然地位。
他如今争不过,不代表日后争不过。
卓恒瞧着那道朱门,心中暗暗打定主意。不论来人是太子也好,天子也罢,于卓璃一事上,他分毫不让。
卓璃叫一顶肩舆抬到一处宫室,随行之人只说叫她小坐片刻,她此时双目有损只得乖乖立在原处。好在不多时,耿媪便来迎她,将她再次引到了奉慈殿里。
奉慈殿内,太后依旧端坐在主位,她将卓璃召来也并不多问多说些什么,只扯着相问了几句她眼疾如何,素日里歇得可好云云。
卓璃一一答了,她在奉慈殿内陪着太后说了两个时辰的话,之后太后便说乏了,叫耿媪将她送出宫去。
耿媪扶着卓璃离了奉慈殿,行出太后那处,她便塞了一个物件到卓璃手中,悄声讨好道:“卓姑娘莫要推辞,日后姑娘若进了宫,咱们这帮奴才还得姑娘提携才是。”
卓璃听得这话未明其意,问道:“嬷嬷这是何意?”
耿媪笑道:“姑娘安心收着便是,太后娘娘属意你,太子殿下又心悦你,日后你必定是东宫太子妃。待咱们太子殿下继位,你就是皇后殿下了。”
“这只是咱们这帮奴才的一点子心意,姑娘莫要推辞才是。”
卓璃正欲回拒,耳畔倒是传来了一阵哭喊声。那声音何其悲凉,听得卓璃心中发怵。
耿媪将她神色瞧进眼中,转头对着那行宫人斥道:“你们是头一天入宫当差不成,处置奴仆还能容得她们一路叫嚷?若然惊了贵人,你们纵有百八十颗脑袋也不够摘的!”
那行人连连告罪,当即扯了布条将人的嘴都堵了起来,待处置妥当,这才离开。
眼瞧着那行人离开,耿媪又换上了一副笑盈盈的面容,低声道:“姑娘莫怕,只是处置了几个不知好歹的奴才罢了。”
卓璃:“不知好歹?”
耿媪:“是呀,这些人本是在秦贵妃手下当差的,说来也是无辜,原本是桩与她们并不相干的事,倒叫拖累了去。”
卓璃愈听愈不明白,疑惑道:“拖累?”
耿媪:“秦贵妃有个陪嫁的丫头,早几年还小着,如今大了年岁正好。秦贵妃想着给她一份体面,想叫她一道去伺候陛下。”
“一个奴才能去伺候陛下,那是天大的福气,天大的体面。可偏这奴才不知好歹,说是家中从小给她定下了一门亲事,只待她出宫后就成亲的。”
“贵妃心中气愤,着人打了她几十板子,没想到当夜这人就没挺过来,去了。刚刚那些人是素日里与那婢子交好的,想是贵妃瞧着心中有气,这便叫人一并处置了去。”
“此等小事姑娘莫要放在心上,来,这边请。”耿媪如是说着,扶着卓璃便坐上肩舆,随后往宫外行去。
小事,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在她们的嘴里,就只是一桩小事。
卓璃不自觉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裙,心中的恐慌一阵又一阵,叫她无法安宁。
在卓璃步出宫门的那一瞬,卓恒便上前相扶,他蹙着眉头将卓璃扶回车驾,急道:“可是太后在宫中对你打骂了?”
卓璃摇着头,可手掌却不住地颤抖。
“姈姑莫怕,你如实说与阿兄知便是,阿兄会相法子的。”卓恒如是说着,抬手去理了理她发间的珠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