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涣答道:“妾也不知师弟的模样。素问谷有规矩,他是内谷弟子,终身不得除下面具的。侯爷若是出手,还请问上一问,可否遇见一个面戴黑石云纹面具的男子,面具之上刻了两个字——成鲤。成就的成,鲤鱼的鲤。”
“知道了。”陈谨芝只答了这三个字,随即又去端了那盏子。姜涣见此,当即起身告辞。陈谨芝瞧着她离去的背影,道:“瑶池,她真的是江湖医女?”
陈瑶池一时未其意,只得如实道:“是的,家在武林城,从未离开。”
“知道了,你回去吧。”
“是,女儿告退。”
陈瑶池前脚从陈谨芝院里出来,后脚便去了长乐郡主的屋内,与她言说这桩事。“母亲,女儿本想将那姜涣打发出去,假意说帮衬随意搪塞一番便是了。哪曾想,今日父亲提前回了府,反叫他们在府外撞上了。”
“父亲听说她是明洛水的徒弟,又听说明洛水失了踪迹,当下就慌了,即刻便把那姜涣叫到了自己书房里。我去的时候他们好像说完了,就这么相互瞧着对方,我,我心里实在没底,就只能进去了。”
“急躁。”长乐郡主白了她一眼,染了赤色丹蔻的指甲在自己白皙的手背上划了几下。“你这般急躁地跑进去,你父亲能不多想吗?又不是姓明的妖女亲自上门,你急什么?”
陈瑶池蹙眉辩解:“我怎能不急?春水都亲眼瞧见了,那姜涣都要走了,阿爹的脚也都跨进了门槛,生生是又退了回去,把她喊住了。”
“那又如何?”长乐郡主蹙着眉头想了想,道:“你曾说过,那个姜涣生得与卓璃很是相似?”
陈瑶池点头:“我问过跟着卓恒的那个仆人,据说声音容貌有七、八成相似,只是,她不是卓璃。阿娘说过,卓璃番豆不服,我亲眼见她食用番豆,并无不妥之处。”
长乐郡主:“番豆不服之症素来都是医不好的,她既然能食用番豆,那必不会是卓璃了。既然如此,那就更不能留了。”
陈瑶池:“为何?”
“明洛水与你父亲几十年来从未见过,你父亲对她依旧念念不忘,而你那个太子哥哥,他东宫里装了多少个与卓璃相似的女子,你忘了?”
“声音相似,习惯相似,容貌上哪怕只有一分相似,或是有一个部分相似,他都能迎进东宫。现在来了一个与卓璃生得有七、八分相似的女子,你觉得他能放过?”
“届时她入了东宫,再去与太子求上一求,不过寻个江湖女子,太子还能驳了她的意?”
陈瑶池听罢亦回过味来,她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这刀最好是由太子妃来下,我着人递信去东宫。”
“回来。”陈瑶池立时要走,长乐郡主当即将她喊住。“卓璃跟太子妃是表兄妹,你确定她会杀了一个与卓璃相似之人?”
“自然。”陈瑶池又坐回去,道:“想当年坊间便有传言,说太后原本就属意杜氏女为太子妃的,不曾想反被卓璃后来者居上。若说当年还顾忌两家之间的亲眷关系,她不好发作,现在来了一个毫无干系只是容貌相似的,她难不成还不好发作?”
“我真不知道说你聪明,还是傻。”长乐郡主白了她一眼,“说你傻吧,你知道安抚糊弄那姜涣,说你聪明吧,你居然想着把这事捅到东宫。”
“那杜慧宁会不会动手尚且两说,即便会,她有本事把手伸到宫外?你当她是秦贵妃,有拿捏着兵权的族人出手?她父亲手底下是有些门生,但都是些外放到地方的文官。”
“真正能帮得上手的,只有卓家。那卓远山会动手杀一个肖似自己女儿的人?”
陈瑶池听罢亦垂了头。她心中清楚,卓恒在瞧见姜涣时那等模样,此后又有意无意维护于她,若是叫卓家人知晓了,怎会不拦阻?
陈瑶池不再言语,长乐郡主亦缄口不言,二人都一并静静坐着,相互思量着应当如何办。
长乐郡主思量许久,方道:“这事你就当从不知晓,咱们的人也都不要动。”
陈瑶池:“就这般轻轻放过?”
“卓恒回都城已经数日,那些官银,物证也都交上去了。可陛下迟迟未有行动,这个时候,绝不能出岔子。等这一关过去了,再收拾那个贱||人。”
陈瑶池听罢,这便也应下来了。此时与她们而言远有比明洛水更为紧要之事,只要宣帝将官银案一锤定音了结了,她们方能放宽心来。
姜涣离了永乐侯府,却不着急回四方客栈。她覆着面纱,提着医箱,就这般在都城的大街小巷之中来回穿梭。
毫无目的,亦不打算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