璎璎正想再找个由头细问,却见一个小沙弥脚步匆匆地穿过回廊,朝着凉亭这边来了,双手合十行礼道:“谢施主,前殿有位李郎君托小僧来问,说要寻您。”
王二娘子闻言,立刻笑着揶揄:“瞧瞧,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到。方才还抱怨人家不关心你,这不一转眼就寻来了?”
珍珍虽不大懂那些儿女情长,却也跟着拍手笑:“姐姐脸红啦!李郎君定是特意来寻姐姐的!”
璎璎被她们说得又羞又恼,跺了跺脚:“你们就知道拿我取笑,没个正经!”说着便拎起裙摆,转身往殿外跑,耳后还飘来珍珍咯咯的笑声。
跟着小沙弥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僻静的静室。推开门,果然见李祈安正坐在窗边翻看着一本佛经,见她红着脸闯进来,不由得放下书卷,奇怪道:“怎么了?脸这样红,可是跑急了?我多等会儿也没什么,不用这么着急的。”
璎璎懒得理他,走到桌边拿起茶壶,对着壶嘴灌了大半杯凉水,才顺过气来,瞪着他问:“你怎么敢大摇大摆地来寻我?就不怕被人说发现什么?”
李祈安却抿嘴笑了,指尖敲了敲桌面:“我想了想,咱们本就可以光明正大的,何必藏着掖着?反倒落人口实。不如大大方方的,省得旁人胡乱揣测。”
璎璎想想也是,便压下心头的躁意,追问道:“那你今日特意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李祈安往前倾了倾身,声音压低了些,眼底却闪着亮光:“我寻到吉祥了。”
“这么快?”璎璎惊得差点站起来,“昨日才说要查,这才一天功夫就找到了?”
“他藏得不算深,就在王家郊外的别院里。”李祈安道,“星遥的人盯了半日,确认是他没错。只是怕打草惊蛇,暂时没敢惊动,更没敢把人带出来,只远远看着,等咱们拿主意。”
璎璎心头一跳,忙问:“那他现在如何?安全吗?王君有没有对他下手?”
“瞧着倒是安稳,”李祈安回忆着星遥传回的消息,“听说是在别院里当差,平日里不大出门,身边也没多派护卫,倒像是被王君半软禁着。”
他顿了顿,指尖在膝头轻轻一点:“这就有意思了,王君既没杀他,也没放他走,反倒把人圈在别院里,分明是留着有用。”
璎璎顺着他的话想下去,眼睛渐渐亮了:“你的意思是……王君也忌惮他?想利用他稳住二娘子?”
“多半是。”李祈安颔首。
静室里的檀香袅袅升起,璎璎望着李祈安笃定的眼神,深吸一口气:“那咱们什么时候动手?”
“不急。”李祈安却摇了摇头,“得先稳住王二娘子,别让她察觉异常。等过两日咱们下山,再寻个机会动手不迟。”他看着璎璎,叮嘱道,“你在寺里依旧如常,别露半点风声,尤其是在王二娘子面前,更要小心。”
璎璎重重点头,将李祈安的叮嘱记在心里。
接下来两日,她收敛起所有探究的心思,安安静静地陪着王二娘子礼佛。白日里一同听师父讲经,看她在佛前虔诚跪拜,指尖捻着念珠一遍遍诵经;傍晚时分,便帮着她在灯下抄写经文,看着她笔下的字迹从最初的工整,渐渐染上几分难以察觉的颤抖。
璎璎心里的猜测愈发清晰,王二娘子的礼佛,恐怕远不止表面那般简单。她望着佛像时眼底深藏的愧疚,抄经时反复描摹的“平安”二字,与其说是在为情郎祈福,不如说更像在为故去的姐姐超度,为那个双手沾满污秽的父亲赎罪。只是这份心思藏得极深,像埋在香炉灰下的火种,轻易不肯显露。
珍珍依旧是那副无忧无虑的模样,整日里追着寺里的小沙弥问东问西,或是拉着璎璎去后山探险,浑然不知世间险恶。
下山那日,天朗气清。马车行至城门口,璎璎便笑着辞行:“我就在这附近的客栈歇脚,就不陪嫂嫂和珍珍回府了。这几日在寺里叨扰,多谢照料。”
王二娘子望着她,眼底情绪复杂,最终只化作一句:“路上当心。”
珍珍却拉着她的手舍不得放:“姐姐什么时候再找我玩?这几日采摘来的山楂,我让厨房煮糖水给你送去!”
“过些日子定去拜访。”璎璎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转身登上了另一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