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已经开始爱上用白虎原身生活的状态。每日清晨,逢渊必准时出现在殿外,手持那把玉梳,风雨无阻,勤勤恳恳地为他梳理毛发,从头顶至尾尖,一丝不苟。每次都让云舒爽的飘飘欲仙,恨不得就地打滚露出肚皮。
云舒见逢渊既要修行,又要帮忙处理山中事务,还要日日为自己梳毛,心里过意不去,某日便道,“逢渊,若事务繁忙,这顺毛之事,换个人来也可……”
话未说完,逢渊便一口回绝,“师父不必挂心,有二十师兄从旁鼎力相助,诸事顺遂,弟子反而比往日上学堂更清闲几分。能为师父梳理毛发,是弟子分内之事,亦是……弟子所愿。”
云舒信了,便也安心受用,愈发惬意的整日趴在那张特制的,宽敞得足以容纳白虎的软榻上,享受着徒弟贴心至极的伺候。
他几乎终日顶着白虎模样,在霜锷山到处闲逛,惹得一些群弟子时时前来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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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云舒早早醒来,心情颇佳地在房内踱步,等着逢渊到来。暖阳透过窗棱,在地面投下斑驳的阴影。然而,平日准时的逢渊,今日却迟迟未到。
云舒等了好一会,才见殿门被轻轻推开,逢渊的身影缓缓步入。他的脚步略微沉滞,神色虽然竭力维持与平常平静的模样,但细看之下,纯色却透露出一中不自然的苍白,缺乏血色。
“你今日怎来得晚了些?”云舒关切地问道,巨大的白虎身躯金光一闪,化作人形,一袭白衣落定在逢渊面前,眉头紧蹙,“还有,你唇色如此苍白,可是哪里不适?”
说着便急着拉过逢渊的手腕,想要探探灵力。
逢渊却像是被烫到一般,猛地缩回手,背在身后,微微侧开脸,低声道:“劳师父挂心,弟子无碍。只是……只是昨夜修行时贪凉,受了些风寒,并无大碍。”他不自觉咬自己的下唇,仿佛想借此逼出几分血色。
“胡闹!”云舒声音带上少有的严厉,“修仙之人寒暑不侵,怎会因贪凉就虚弱至此?别骗我,快把手给我!”他心中升起不安,逢渊从小就乖巧至极,有任何不适都习惯自己一人隐忍硬抗,小时候他还能及时发现,这些年随着修为提升,也越来越难察觉他的不适了。
云舒上前一步,不容他再躲避,一把扣住云舒的手腕。灵力微微一探,脸色便瞬间沉了下来。
逢渊体内灵气充盈却杂乱无章,在经脉横行无忌,仿佛经历过剧烈的冲击,隐隐有失控之象,这绝非受凉。
分明是灵气反噬之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云舒紧紧攥住他的手腕,目光如炬,直直望入逢渊试图闪躲的眼底,“你体内灵气紊乱至此,为何还要隐瞒于我!为何还要自己逞强?”一股自责涌上心头,自己每日叫他来,竟然连逢渊出了这么大的事都未曾察觉。
“弟子……弟子知错,前些日子感觉体内灵气蓄积已足,便想……便想试试冲击第一道天劫,谁知修为不够,心又急切……未能成功,反倒遭灵力反噬……给师父丢人了。”他的声音低哑带着涩意,头颓然地垂下。
云舒闻言,即是震惊又是后怕。此天地间,修行之路艰难万分,尤其是对于凡人而言。所有修行者,无论是人、兽还是精怪,欲成仙必历五道天劫,洗髓伐骨,脱胎换化。而若是想再进一步,羽化成神,则再需历五重,共十重天劫。然而亘古至今,天道渺茫,劫数难测,能安然度过五劫成仙者都是凤毛麟角,至于一步一劫、凭借自身修炼最终登临神位者,更是从未有过先例。那四个神兽是天生神祇,天帝是羽化成神的凡人。
即便是云舒自己,当年也是吸取白虎灵力,花费了整整几十年,才得以历第一道天劫。逢渊马上十八岁,竟触及了第一道天劫的门槛,真的是旷世奇才。
不愧是青龙。
“你……你真是!”云舒又气又恼,更是心疼,“历劫乃是生死攸关的大事,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若非你根基稳固,此次反噬之力,足以毁掉你这十年修行之路!”
他害怕逢渊伤势未稳,又怕他日后还敢这般胡闹,当即肃容道,“即日起,你不得下山处理任何事物,所有杂事一道交给山君。你就留在山上静心修炼,稳固境界,没有我允许,绝对不可擅自尝试。”
“是,弟子遵命。”逢渊低声应道,仍旧是那幅虚弱的样子。
云舒害怕他因此滋生心魔,坏了道心,语气不由得放缓,温言安慰道:“莫要灰心,你已经做的极好了。你可知,你今日的成就,已经远远超过你的师兄师姐了,放眼上界不敢妄言,但在这白虎仙宫管辖之内,你绝对是数一数二的天才。”
“真的?”逢渊闻言,终于抬起头来,黯淡的眼底透露出微光。
“自然是真的。”云舒见他肯抬头,心下稍安,“两日后就是你十八生日了,为师早早为你准备了生辰礼物,且放下修炼吧,这几日就好好放松放松,或许换种心境机遇就到了呢。”
逢渊不语,正在思考云舒的话,许久之后才重重点头,像是放下了什么重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