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黎彧找了半天才发现他躲在地宫里。他把典策带出来,平安送回边城,就用黑翅鸢给公子珩报了信,然后带长老回九黎族。
典策不放心,追了出来:“我得跟你一起去,有什么事也能有个照应,不然我没办法向他交代。”
“不必。”姜黎彧态度坚决,“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帮不上忙。”
姜黎彧回九黎后就彻底和典策断了联系。典策派兵驻守在蛊林边,每天都等的望眼欲穿,日日快马加鞭给公子珩送信,唯恐公子珩担心。
但实际上,羲珩对姜黎彧的行踪了如指掌。他们两个人一直没有断联,金乌和黑翅鸢每天都交替着不间断的传信。
典策说祸是新任酋长,姜黎彧便心生担忧。他怀疑父酋和大祭司都出了事。等他潜回苗寨,果真发现这里变了天。
于是乎,他们两个人一个忙着解决族内叛乱,一个被迫迎战扩征疆土。等大祭司接任酋长,公子珩连夺十三城,还率军攻入邑佬王城夺回瑶光鼎的消息也彻底传开了。
姜黎彧回来的时候,公子珩正坐在轿辇里游街。两个人隔着人海对上视线的那一秒,不约而同都红了眼眶。
姜黎彧隐没在人群里没有动。怎么赶不走啊。
上次不是吹了一段就赶走了吗?
尸骸吹散一波又会涌来一波,无穷无尽似的,而且越逼越近。沈观南的手发起了抖,心也高高悬起,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他感觉哪里不太对,这只骨笛和黎彧递给他那只不大一样,威力相差甚远。
根本对付不了这么多的怨灵。
但他不能停,也不敢停,只能继续吹。
空灵的声音荡平河面,两侧山林里乍然涌出许许多多的蛇。这些蛇像是受到了骨笛的感召,自发与白骨怨灵纠缠。
沈观南最怕蛇了。
他闭着眼睛,尽量不去看那些颜色各异的毒蛇。可他太紧张了,也太害怕,气跟不上,以至于吹奏出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点曲不成调。
在一片混乱中,有只白骨森森的手攀上竹筏,直向沈观南袭去。千钧一发之际,一条水蛇自水面跃出,缠绕着白骨掉落在竹筏上,恰好掉落在沈观南面前。
卧槽!
沈观南只偷偷瞥了一眼,就吓得一个哆嗦,手剧烈地抖了一下。
骨笛坠落在竹筏上,立刻被漫过来的河水卷入沧澜江,眨眼间就沉了底。
笛声戛然而止,与白骨缠斗的蛇立马就停了下来。它们在月色中朝沈观南吐了吐蛇信,然后调头消失在山林中。
不见了。
竹筏完全停滞在河道中央,一动也不动。白骨怨灵再次转向沈观南,在霭霭迷雾中彻底将沈观南包围。
绝望攀至眼角眉梢,沈观南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真是莫名的冤枉。
因为一张脸,被南疆王纠缠。
因为一张脸,被怨灵集体索命。
他拔出武器带的匕首,单膝跪在竹筏上,全神戒备。一个没有身躯的骷髅头突然从水里飞了出来,张开嘴骨,恨怼怼地直朝沈观南咬了过来。
钨钢匕首泛着冷光在空中劈出一道抛物线,骷髅头瞬间被劈成了两半。
转瞬之间,以竹筏为中心的河面聚集了成千上百具骨架。乍一眼看去,河面都被白骨覆盖了,几乎是一眼望不到头。
不知道为什么,沈观南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被怨灵围剿的画面很熟悉,像是以前发生过。
在白骨骷髅齐齐涌过来的一刹那,竹筏突然自水面升了起来,一条四五米粗的银蛇用头高高地驮起了竹筏。
它横摆蛇尾,扫开了一多半围聚在周遭的白骨。包围圈骤然露出一个缺口,银蛇趁机将沈观南送至岸边。
沈观南从竹筏上跳了下去。
他没敢在岸边停留,立刻往密林里跑。刚跑出几步,登山包就被横拦在岸边的树杈勾住了。
贯性令沈观南跑出一步才停下来,登山包被两股力道撕扯开,包里面的东西零零碎碎地洒了一地。
穆奶奶送的竹筒酒摔坏了,淡淡酒香在空气中扩散开来,沈观南一闻到,眉间那颗痣就发起了烫。
他解下肩带,正想回头看看江面,就感觉身后伸过来一双手。
“抓到你了,”南疆王从后面抱着他,“沈观南。”
沈观南心里咯噔一声,整个人都被定住了似的,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