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是可怜,这个两头受气的软耳朵了。
第二日清晨,天色才蒙蒙亮,东方刚刚泛起一抹鱼肚白,整个张府还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陈凡月已经换上了一身更方便干活的短打衣裤,利落地走了出来。
清晨的空气带着一丝凉意,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她走到院子角落的柴堆旁,拿起那把沉重的板斧。
这种粗重的体力活,对于曾经身为凡人的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难题。
更何况,她如今修炼的《百炼筑基体》,本就是一门淬炼肉身的体修功法,她的筋骨力量早已远超常人。
“咔嚓!”
手起斧落,一块粗壮的木桩应声而裂,被整齐地劈成两半。
那沉重的板斧在她手中,仿佛轻若无物。
她挥动着手臂,一斧接着一斧,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感。
这种纯粹的体力劳动,竟让她觉得比盘膝打坐、运转周天还要来得轻松惬意,甚至隐隐感觉体内的气血都随之变得更加活泛。
劈完了一堆足够烧上一整天的柴火,她又将劈好的木柴抱进厨房,准备生火做饭。
灶台、风箱、水缸……这些熟悉的东西,瞬间勾起了她久远的记忆。
在她还是个十岁左右的凡人小女孩时,在那个名叫王根儿的凡人家中,这些就是她每日都要面对的活计。
回忆如潮水般涌来,让她握着火钳的手微微一顿,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
百年前,她还是那个在王家陪着王根儿一同长大的凡人女孩,过着日日如常的日子。
而百年后的今天,她却已是一名历经磨难、寿元悠长的结丹期修士。
世事变迁,恍如隔世。
就在她心神恍惚之际,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略显清脆的女声从厨房门口传来:
“谁啊?天还没亮呢,劈什么柴啊,吵死人了!”
陈凡月循声望去,只见一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子正站在门口,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的不耐烦。
她穿着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青布仆人服,头发松松垮垮地挽着,显然是刚从被窝里爬起来,被劈柴声吵醒了。
陈凡月心中暗道,自己踏入修仙之路后,早已习惯了以打坐代替睡眠,精力充沛,哪里还能和这些需要充足睡眠的凡人保持一样的作息。
那女孩打着哈欠走近前来,当她离得近了,鼻子下意识地皱了皱,脸上露出几分厌恶的神色,毫不客气地问道:“你身上怎么一股子鱼腥味?闻着真难受。”
她上下打量着陈凡月,眼神里带着一丝审视和好奇,“哦,我想起来了,昨天夫人跟我们说了,家里来了个新来的,专门干粗活的。就是你吧?”
陈凡月立刻收敛心神,重新切换回“张雅妮”的样子。
她低下头,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装出一副笨拙怯懦的样子,站在一旁没有吭声。
她以为,接下来等待她的,会是如同昨日张夫人那般刻薄的欺辱和刁难。
毕竟,在任何地方,欺负新人似乎都是一种不成文的规矩。
然而,预想中的刁难并没有发生。
那女孩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脸上的不耐烦反而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了然和同情。
她撇了撇嘴,凑近了些,压低声音,用一种自来熟的语气说道:
“哎,你别怕啊,我不是夫人那种人。”她热情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我叫张翠,你叫我翠姐就行。你就是昨天那个……被夫人打的那个吧?”
见陈凡月依旧低着头不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张翠叹了口气,一副“我懂的”表情。
“看你这老实巴交的样子,就知道以后肯定要吃亏。”张翠拉过她,神神秘秘地开始传授经验,“我跟你说,在这个家里想过得安生,就得学会看人脸色。夫人的脾气最坏,她骂你的时候,你就低着头听着,千万别顶嘴,她骂痛快了也就没事了。还有,那两位少爷要是回来了,你可得躲远点,他们比夫人还难缠!至于老爷嘛,人倒是还好,就是个软耳朵,怕老婆怕得要死,指望不上他。”
张翠这番突如其来的热情和“教导”,让陈凡天感到有些意外,心中那份因回忆而起的茫然,竟被这凡人女孩身上鲜活的烟火气冲淡了不少。
早饭的餐桌上一片狼藉,油腻的碗碟和残羹冷炙散发着混合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