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弟,想那慕容廆如今也才不过二十岁左右的年纪,却能惹得司马炎的朝廷如此头痛不已,看来他还真称得上是个英雄人物!”墨菡的话语之中莫名充溢着一种很少有过的畅快、得意之情。
“姐姐,慕容廆这样的人如何担得起“英雄”二字?他为了自家的一己之恨,如此恣意地掠夺杀伐,不知要罔顾了多少兵丁士卒、普通百姓的身家性命!”
“绍弟,我们不说这些了……走吧,”墨菡其实并不反感自己弟弟嵇绍的悲悯生灵之心,但她对于此等事情,确切地说,应该是对于司马家朝廷忧烦、苦恼、一筹莫展的事情,当然是永远都会无动于衷的。
“好的,姐姐,……”
“启禀大人,宫中来人传旨,请大人即刻前往正堂接迎。”姐弟两人边聊边走,眼看着就要迈步踏上后面花厅门前的台阶时,却突然听闻到嵇绍的贴身侍从谢文,急忙忙高呼的禀报之声蓦然间从远处传来,嵇绍闻声回身转头之际,那谢文便早已满头满身晶莹的雪花,飞也似地喘吁吁,惊惶惶地跑到了他们姐弟的近前,“大人,宫内的宦官总管带着一行宫中侍卫,正在前面的正堂之中等候大人,请大人即刻前去接迎圣旨。”
空中的飞雪荡荡扬扬,凌乱了早冬朔风的狂放。心头的阴云骤然升起,黯淡了嵇绍那刚刚还算明朗、还算水平风静的心绪,“啊?是吗?那好,速速随我前去接旨。”
……圣旨接到了,没有想象中的那般惊怕,却比意念里的更加令嵇绍感到突如其来,感到无比的悲哀,无比的心痛!哀的堵心,痛的堵心……因为当他听闻到这样的噩耗时,他根本就不知道他该以怎样的方式和状态,来接受这般悲催的事实!他甚至都理不清楚,他自己的这种哀,这种痛,究竟又该哀向何方,痛向何处!
原来,今日早朝已毕,皇帝司马炎下了车辇回到他自己的寝宫之后,照例是娇滴滴、钗环粉黛一大群拥绕在他的身旁左右,笙箫管弦阵阵悠扬,充盈于耳,沉溺于心。什么家国大事、边疆战况、百姓安危,好像瞬然间就被他司马炎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然而,就在这时,就在司马炎香玉满怀,左也醉心、右也怡情地正自与他的众妃嫔们寻乐、玩闹之时,他却突然接到了嵖岈山来人呈上的急报,言说是他的女儿,近几个月以来一直身体状况持续衰弱、病情沉重的新丰公主,于今日卯时未到之际,就以年仅二十三岁的青春妙龄,突然间薨了。临终有言,书写在绢帛之上,奏报给她的父皇,说是期望她的父皇能够派遣嵇绍把她的灵柩迎回洛阳,能够把她安葬在她的母后,她的亲生母亲杨艳的身边,她说她不想在自己离开这个人世之后,还是那样孤魂漂泊,无所依傍,孤零零地独自长眠在那冰冰冷冷、茫茫无际的大山之中。
司马炎闻报这样的噩耗之后,痛声高呼一句“慧儿,我可怜的女儿啊!……”随即一下子就瘫倒在了龙榻之上,肝肠寸断,虎泪横流,再也无心追逐美色、沉湎于歌舞了。而彼时手捧圣旨,领下圣命的秘书丞嵇绍,在得知新丰公主已然离世的消息后,也是当时就止不住一阵阵精神恍惚,迷离、眩晕,如遭当头一棒,如堕五里雾中,只觉心内悲痛、难过得无以复加,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去表达、去应对,他将要去面对的一切……他的眼前总是难以抑制地浮现出新丰公主那娇美、多情、善良、纯洁的容颜,他的耳畔总是回想出新丰公主对他说过的那些也曾深深打动过他的羞涩、婉约而又溢满柔情和真情的话语。新丰公主对他的那份情,是那般不可理解的专一而又深厚!新丰公主曾经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流过的每一滴眼泪,到如今,似乎都变成了他内心深处不可估量的、无法比拟的、巨大的“财富”。他感念这份难得的情义,他无奈于自己对于这份情义的处置态度,从一个臣子的角度,他无法用任何言语和行动去劝谏新丰公主,劝谏她莫要为了他嵇绍,毁了自己的青春,毁了自己的一生。他只能在心底默默地记住新丰公主的情义,只能以自己已然成家的结局来激发新丰公主及早地忘了他,放弃对他的执念,及早地选择她自己的人生,然而新丰公主却一直都没有,一直都不曾改变……他难忘从他第一次邂逅新丰公主,新丰公主赋予他的那份至真至美、至净至纯的情恋,他不知道此一生,他将要如何去报答,如何去感恩、去怀念这份难得的情,难得的义。
妻子熙芸怀抱着眕儿和姐姐墨菡一起,默默无语地把嵇绍送至到府门以外,望着他一身凄楚的白袍,白色的冠带,带着手下几名侍从,快马加鞭匆匆地奔往了皇城的方向。
太极殿外,嵇绍奉旨集合了数百人的队伍、车马,率领着一行凄凄然、白瑟瑟,凄然、白瑟得就如那万里长空中正在飞舞着的雪花一般飘忽不定,一般冷寂、一般萧索的人马,陪同着也是护卫着,新丰公主的两位嫡亲哥哥——太子司马衷,南阳王司马柬二人一起,凄清、惨淡、悲悲凉凉地出了洛阳城,迎风冒雪,蹚泥踏水,向着嵖岈山的方向急急地行去。
冻地寒天嵖岈山,白幡瑟瑟飞雪帘。
天磨湖畔霜待月,一缕香魂孤然眠。
人生七十古来鲜,芳龄早逝实勘怜。
伤怀一曲缠绵恨,多少相思化云烟。
从洛阳到嵖岈山整整六百余里的路程,太子司马衷、南阳王司马柬及以嵇绍为首的几位文武大臣所乘坐的车马之后,紧紧相随的那一行恰如长龙、犹似白练般,绵延着一直排出有两三里地之远,白压压一片、肃然无声的人马、队伍,追星逐日、马不停蹄地一路疾奔了仅仅两日之后,便在一个北风阵阵冷透骨,云远天高山水寒的午后时分,匆匆行进到了嵖岈山的腹地之内。
早冬时节,刚刚一场初雪过后的嵖岈山,虽然也是银装素裹、玉洁冰清一片,显得格外别有一番韵致和气象,但却还尚且看不出太过明显的冬日之色:远远望去,山不高而秀雅,水不深而清冽。山上,群峰竞艳、峥嵘嵯峨,有洞壑幽邃,有古木参天。山下,则依然可见湖光倒影、飞瀑流泉,交相辉映出宛如琼楼瑶台一般的仙境所在。
在那两个前往帝都洛阳向皇帝司马炎禀报丧情的嵖岈山信使的引领下,顺着一条宽阔异常的进山之路,行了大概不足五里的路程,便可望到左手边远方山脚下,一湖碧水青粼粼、波浪涌动,形如古筝,情状高雅,此湖即为嵖岈山内最美的景致之一“天磨湖”。然而,当此之时,对于正自皇命在肩,且一直都处于一种难以言表的悲伤、痛心、惜惋之情中的秘书丞嵇绍来说,眼前的湖光山色即使再美、再令人应接不暇,于他的目中,却都是丝毫也见不着任何形色的。嵇绍此刻所能观望到的、注意到的,最能代表他心情,最能演绎他心境的景,便只有那湖岸边上,道路两旁,被片片层层的簇簇积雪,徒然掩盖着的蓬蓬乱草,还有那无限凄婉的山间古藤、悠悠老树以及那些总是在肆意乱飞、昏昏啼叫的只只鸦鹊……
车马继续再往里行,便可到了天磨湖的斜对岸处,那里本是一片极其平坦、开阔,占地约有十里方圆的一处绝佳地域,那里殿宇巍峨,亭台环绕,曲廊婉转,水榭清幽。那里随意环绕、围拢于殿宇、亭台、曲廊、水榭之畔的四时花木,密密麻麻的枝丫间虽已褪尽了绿韵,可来年东风送暖、细雨霏霏之际,便可想见那遍地花开时节的繁茂与馨香。那里本是皇帝马炎于三年之前,于他的女儿新丰公主刚刚到达嵖岈山隐居之时,就立即下达旨意给汝南郡的地方官员,命令他们不惜一切人力、物力,前后仅用了不足两月的时光,便为他自己的女儿照模照样建造而起、从京都洛阳“搬来”嵖岈山的寝宫“芙蓉殿”……然则,三年之后的今日,却已是景犹在、物依然,青春的人儿憾然作古!眼前只见处处白帐低垂、幡影飘飘,一阵阵悲切切、凄凉、哀婉的哭嚎之声,隐隐随风飘来又隐隐随风飘远,内中所蕴含的无限冷凉之感,相较于那朔风、冷雪、重露、繁霜,却是更加得令人寒彻骨髓,寒透心扉。
嵇绍下得马后,便径直默然地向着那停放着新丰公主灵柩的、高高搭起的灵棚缓缓走去……这是嵇绍第一次奉旨走进嵖岈山中,却是来此接迎,曾经对他那般刻骨痴情的、仅仅二十三岁的、再也没有了任何知觉和感应的新丰公主的芳躯,回返家园,回返洛阳的。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什么样的感受,悲万般、痛万般,惜万般,却已是再也挽留不住伊人倩影乘风而去,千载魂归云雾之间!伊人生前,那姣好的芳容、盈盈的浅笑,那由内而外自然散发出来的柔情万千,到如今,却都已化作了那缥缈不尽、愈飘愈远的缕缕尘烟。到如今,山光水色虽依旧,却已是枉栖着云霞,枉沐着清风,春山空对月空望,柳丝空抚花空傍,殿宇幽、亭台乱,廊间哀乐锥人心,怎忍见,他日洛阳皇陵内,千丛万树掩香魂!
“公主,呜呜呜,……”太子司马衷、南阳王司马柬之后,嵇绍在灵前遵照臣子之礼吊唁新丰公主之时,一声“公主”出口,星眸虎目之中早已禁不住点点悲泪夺眶滚涌而出。
“将军,这是公主生前所绣,特意让我转交给将军的,……”一身白色的孝服,与琳儿及众宫娥、侍从一起,日夜陪守在新丰公主灵前的,公主生前的贴身婢女倚秀,泪眼婆娑地站起身来,把她自己一直随身收藏的一块洁白的绢绸,静静地双手捧送到嵇绍的面前,“将军,这是公主留给您的,……”
嵇绍止住悲泪,同样是伸出双手恭恭敬敬、无比虔诚地接过了新丰公主留给他的那方绢绸,那方绣有三行简短的橙红色文字的绢绸,轻轻地打开后,便读到了这样令他痛碎心霏,怅惘无限的话语,
“来生若得傍君侧,此身不落帝王家。
愿君平安!
司马楚慧绝笔。”
这绢帛、这话语,写尽了新丰公主短暂而又茫然可悲的、一生的情怀,青春化流水,芳心随落红。叹自己终不过:镜里牡丹空富贵,水中明月何光辉?短短三载山中日,便舍香躯一命归!
新丰公主的丧礼举国震动,前前后后足足持续了七七四十九日之久。而秘书丞嵇绍也是日日必到灵前吊唁、陪守,整整地跟着忙碌、悲伤了七七四十九日……这七七四十九日之中,司马家所有的皇族至亲,所有听闻过、知晓到,新丰公主生前之所以会毅然决然地逃婚避世,都只为倾恋秘书丞嵇绍一人之缘故的那些悠悠之口,倒是并没有一张再旧话重提,走近前来指责、诋毁嵇绍。反倒唯有那司马衷,唯有那个世人印象当中一向都很痴痴傻傻、智力低下,面貌发呆,说话根本就摸不着头尾的傻太子,竟意外地问过嵇绍一句,“你会记住我的皇妹吗?”但语气之中却也是没有一丝一点的指责意味的。这句话,是司马衷在与其皇弟南阳王司马柬、嵇绍等众臣一起,前往嵖岈山接迎新丰公主的灵柩回返洛阳的途中,在大家停下车马于驿站处稍事休息之时,他特意命人唤来嵇绍到他的车舆旁,一板一眼、郑重其事地问出的。嵇绍闻言,当即就赶忙施礼,庄重答道,“臣此生此世都将永远记得公主的恩德!”谁知那司马衷听后竟似颇为感叹地说道,“我的皇妹她可以含笑九泉了!”
这样的问话,这样的慨叹之语,令嵇绍不禁开始感到怀疑,怀疑别人口中那个曾经一本正经地动问他自己身边的随从,华林园内池塘中那些“咕呱乱叫的东西”(指青蛙)“到底是为官的还是为私的?”这样愚蠢问题的傻太子,其实却不是时时处处、方方面面都表现愚钝的,而似乎竟是尤为懂得人情、通晓情义的,或者也可以说成是,他可能比那些智力正常的聪明人更关注、更注重人与人之间的感情,更看重、更在意人性当中那极为难得的善良、美好的一面。
逝者入土为安,葬礼结束之后,忙忙碌碌的一切便也都跟着慢慢地结束了。可是,那份已然久久地聚积于、存续于嵇绍内心深处的重重的悲痛、重重的感伤,却是再也难以平复、难以挥之而去……茫茫然然之间,嵇绍总是会不自觉地回忆起许多许多……回忆起新丰公主生前留印在他记忆深处的那几许美好,几许梦幻……总是会痛感,他自己似有千言万语在喉、千头万绪在怀,拥拥堵堵,郁闷得难受!此一生,他觉得他自己有意无意之中便已欠下了那么大、那么浓的一份情、一份债,一份难了难清、再也难以偿还的感情之债……
皇帝司马炎,在某些时候,确实也还称得上是一个比较清明、比较理智的君王,尽管此番痛失爱女,已让他伤心欲绝、久病不起,可是,念在山涛的情面,(当年,司马昭将次子司马攸过继给自己的兄长司马师,平日里又一直都是非常看重、喜欢司马攸,所以,曾经特意寻问大臣裴秀道:“大将军(指司马师)开国建业,未成而亡,我只是继承他的事业,所以想要立司马攸为世子,以归功于兄长,如何?”裴秀认为不可。司马昭遂又以此事问山涛,山涛则回答说:“废长子立少子,违背礼制,是不祥的。国家的安危将由此事决定。”于是,司马昭才定下仍以其长子司马炎为世子,司马炎为此曾亲自前往拜谢山涛。)同时,他也念在嵇绍这么多年入朝为官以来,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地勤勉于朝廷的公务,从未有过丝毫的疏忽和懈怠,故而,尽管他自己的女儿如此短命早亡,在他的心里,总似与那嵇康的儿子——嵇绍,有着脱不了的干系,可似乎从情理上,他又不能把这样悲情的结果,全部都归咎于嵇绍一个人的身上。思虑至此,皇帝司马炎的心中虽多有不甘,却也终究无奈,以致最后,他并没有在昏昏冲动之下,枉自滥用皇权,莫名地去追究、去惩罚他的臣子嵇绍,而只是在他的女儿新丰公主的丧礼事宜一切完毕之后,从内宫中传出一道圣谕,把秘书丞嵇绍远远地外任为汝阴(今安徽阜阳)太守,命其即日起便立刻启程,前往赴任,他说他今后再也不想在他的太极殿上见到嵇绍了。
皇帝司马炎能够这样地安排自己,在嵇绍看来,其实已经是非常非常宽容的意外之举了,已经是颇为出乎他的臆想之外了。嵇绍本来是早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的——或者罢官、或者入狱、甚至或者是被斩首……此三种结果,无论哪一个临于己身,嵇绍觉得,他都是心也甘情也愿地去领责领罚,去泰然接受的。
新丰公主的蓦然离世,令嵇绍在浸没于无限悲伤情怀中的同时,不由得开始莫名地担忧起他自己的姐姐墨菡来,他想到姐姐这么多年以来,已然三十岁余的年纪,居然还总是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地面对生活、面对磨难,面对世间的风霜雨雪,他觉得他是该好好地劝说劝说自己的姐姐了,劝说姐姐早日觅得一位能够与姐姐携手相伴一生,陪伴、照顾着姐姐的人了,姐姐再也不能、不应该这样毫无希望地独自一个人漂泊、一个人度日了。墨菡是从自己的弟媳熙芸的口中完完全全、清清楚楚地知晓到、了解到这一切的。司马炎的女儿新丰公主与自己的弟弟嵇绍之间这一份虚无缥缈、无根无缘又毫无结果的爱恨纠葛,司马家这样痴情而又专一的公主,令墨菡闻听以后,也是感慨颇深,受到震动颇深的。她在为新丰公主感到惋惜和痛惜的同时,其实也还是相当惊讶的,惊讶于他残暴、昏庸的司马氏家族中,竟然会出了一位这般贞洁、这般傲骨又这般多情多义的公主!抛却自己与他司马家的恩怨不谈,这样的新丰公主,这样情义双全,爱憎分明的女儿家,自然也是墨菡所喜欢,所佩服的。可是,当弟弟嵇绍对着墨菡语重情深、意味深长地谈及起墨菡的感情及她今后的生活时,墨菡却依然还是态度淡淡地回答着自己的弟弟,“绍弟,你放心,姐姐可不是插在金瓶中的牡丹,不会那么容易枯萎,你不用挂念姐姐,姐姐一定会长命百岁地活着的,……”
那一日数九寒天,北风呼啸,嵇绍就是在这样一个最为冰冷刺骨的清晨,带着自己的妻儿及丫鬟,侍从一行十数人,乘着车马,匆匆地奔往了遥遥近千里之外的汝阴赴任。
而墨菡在弟弟嵇绍去汝阴赴任前的这些日子里,则也是一直都待在嵇绍的秘书丞府上,一直等到新丰公主逝去后所有的事情全部完毕、消停,等到她看到也确定到,那皇帝老儿司马炎并未因此缘故,而要伤害她自己的弟弟之后,她才于嵇绍去汝阴赴任的当日,与嵇绍、熙芸夫妻一起出得秘书丞府门,相互挥泪而别,竟自一人跃马返回了华山。
墨菡没有应弟弟嵇绍和弟媳熙芸的再三相请,与他们一家同往汝阴,那是因为,她虽惦念却并不想打扰到弟弟的日常生活。她也没有在洛阳等候到匈奴王刘渊一行人等,因为当初在来洛阳之前,她就已经与刘渊商议妥当,言说到至京都以后,她将自去行事、看望弟弟,而且也并不会与刘渊等人一起,同返匈奴草原。所以此番,当墨菡辞别弟弟和熙芸及自己的小侄儿眕儿之后,她便独自飞马去往了华山,前去看望自己多时未见、内心里总是颇为想念、惦记的授业老恩师——凌云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