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到梁越与蒋游谈话,这个国家必须变法,可眼下局势连给他们变法的时间都没有!”严婉的愤慨透过笔,出现在叶惜人眼前,“第十二次循环,我决定扶梁越上位,他为皇我为后。如此,总能支撑我家春昼在前线与赤盏兰策相斗吧?”
然而,这一次还是失败了。
交州、徐州的兵祸与旱灾相继爆发,大梁没有粮草,被他们信任的张元谋背叛,将送往淮安渠的粮食变成了河沙,她与梁越撑不下去,淮安渠撑不下去,流民们也撑不下去。
这一次,是流民与乱军闯入了南都,她与梁越死于内乱……
那是熙和二年,三月初八。
也就是叶惜人的明天。
如果没有三月初五夜里的流民暴动,三月初八,流民同样会暴动生乱,与交州乱军一起攻破南都,从内部灭了大梁。
即便如今蒋游抽调粮食安抚流民,又能撑多久?一天还是两天?
“第十三次循环,我从粮草下手,及时挽救危局。”严婉继续往后。
严婉的循环更痛苦,但更有优势,她有足够多的时间。
这一次,她让人去云莱弄回了粮食,稳住流民,提前控制张元谋,将粮草顺利送到淮安渠去,严丹青攘外,她与梁越、蒋游安内。
——还是失败了。
“赤盏兰策就是疯子,不知道前线发生了什么,这个疯子与春昼同归于尽,北燕圣子亡故,死在春昼手上,北燕人就如同疯了般,不要命攻向大梁。”到这里时,严婉是疑惑,也是极致的愤怒。
叶惜人可太明白她了。
赤盏兰策就是个绝对的疯子!
只要能杀严丹青,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在乎,叶惜人一直很奇怪。难道在他眼中,严小将军的命对于大梁,竟然比他这个圣子对于北燕更重要?
她想不通。
严婉也想不通。
严丹青说他们都死后,大梁与北燕胜负五五开。从严婉手札之中,她知道了结局是失败的那五成。
“第十四次循环,我才惊觉身边的人似乎在忘记我……”严婉满脸泪水,簌簌落在手札之上,“与我越是亲密,就越是先忘!”
梁越有多爱她,严婉再清楚不过。
那是在轮回当中,用生与死验证的事实。可是这么爱她,记得她一切喜爱、记得她说过每一句的梁越,竟然在忘记她。
叶惜人明白严婉的绝望,就如她此刻,遍体生寒,不是错觉,也没有侥幸,她真的会在循环当中,被所有人一点点忘记,从她最亲近的人开始……
严婉仍然没有放弃希望,无论是严家女,还是中宫皇后,她都想救这天下所有人。
第十四次循环,她早早准备粮食、提醒弟弟注意,甚至因为提前知晓军情,告知严丹青,大梁的优势更大,严丹青已将北燕军赶到黄河附近。
“又失败了!”
严婉呼吸粗重,几乎是气急败坏:“赤盏兰策竟然再次借助黄河,牺牲掉一万北燕军与他自己,就为杀春昼一人!”
那可是一万北燕铁蹄!
赤盏兰策竟然就牺牲了,只为诱杀严丹青,而这一局当中,他还以自己的命为诱饵,最终,他与严丹青双死。
赤盏兰策做了最「赔本」的一个买卖,他搭上自己的命与北燕一万铁骑,就为杀严丹青一人……
可他赢了。
大梁本就危如累卵,即便严婉提前准备,可她种不了粮食,挽回不了献宗掏空的国家、留下的烂摊子,云莱送来的粮食也很有限。
大梁的将军再没有如同严丹青一般能战之人,北燕又是疯了般,要为他们的圣子报仇,那是个有宗教信仰的国家,赤盏兰策是个狠人,他将北燕信仰绑在了自己一人身上。
圣子被杀,留下临终血书。
这些北燕人就算是同归于尽,也要扑向大梁。
又输了!
叶惜人看着后面那句话,整个人都颤抖起来,这一次严婉的死法令她绝望,又生出一股愤怒来,她只恨不得与赤盏兰策、与那些北燕人,同归于尽!
严婉书写的笔墨变得沉重,山河压在她身上,十几次轮回折磨,尽在笔下。
仿佛她站在手札之上,呜咽出声:“这是最后一次了,因为,这世界上所有人都已经忘记我,我明明就站在这里,只要不出声,他们谁都不会看我一眼,仿佛,我不曾存在……”
只有她拉住那人,主动说话,那人才像是突兀醒过神来,想起关于她的事情,而这还必须是亲近之人,不亲近的人已彻底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