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惜人却是面色煞白,站起来抬脚便往护水河跑,呼吸急促——
“糟了,是陷阱!”-
马车上
“你说什么?”蒋游身体前倾,死死盯着对面坐着的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批军粮压根儿就不存在,哪里需要特意安排人劫走?”
张元谋神色平静,回视他:“你莫不是忘了那一批军粮是哪里来的?你勒索粮商,让他们筹备军粮,可知道乱世当中。对于这些粮商而言,这些粮食就是他们发财的依仗,商人重利,为利什么事情都可以做,朝廷要他们的粮食,那他们凭什么不能换个主子?”
蒋游为筹备军粮,勒索粮商。
就连南都城的商人都能为了银钱,卖给赤盏兰策火药,那些在乱世当中囤粮的商人胆子更大,怎么可能心甘情愿被勒索?
他们扭头便投靠了北燕太子。
况且,蒋游勒索粮商,不正是在粮商们面前露了怯?
大梁都已经缺粮了,能赢吗?
商人们最是知道,该如何选择对他们有利。
蒋游眼前一黑,他的手抓着身下软垫,像是被打了几拳头,整个人摇摇欲坠,艰难挤出声音:“我明明检查过……”
“给你检查的粮食当然没问题,但他们将粮食搬上船时,搬上去的便是河沙。”
张元谋看向他,摇摇头:“这还是赤盏兰策的主意,他真是个极大方的「主子」。不仅一颗粮食不要,还让我配合粮商,将国库送上船的真粮食也换成河沙,送粮上船的商人们悄悄带走了,只留下表面那些,供运粮队路上消耗。”
“粮商们当场将粮食瓜分干净,带回自己家藏起来,化整为零,你们就算是翻遍大梁,又哪里找从来不存在的军粮?”
蒋游勒索粮商后,粮商们投了赤盏兰策,军粮出发时,他们送来的是粮食与河沙,粮食应付蒋游,河沙上船。
赤盏兰策出主意,粮商冒险,自有张元谋为他们遮掩。
粮船扬帆起航时,运粮队押送的「军粮」里面就只有很少一部分真粮,他们在路上吃完了。因此,哪怕一路安稳,送到淮安渠严丹青手上也只剩河沙,一颗粮都没有。
蒋游双目赤红,目眦欲裂:“运粮队为什么没人告诉我?!”
既然粮食在路上就吃完了,运粮队负责人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因为那批粮食重要,他甚至不止安排了一个负责人,他们互相监督。
为什么一个传回消息的都没有,总不能赤盏兰策把他们所有人都收买了吧?
蒋相想不明白。
张元谋大笑出声:“哈哈哈,蒋相啊蒋相,你可真天真,你要为这个国家抛头颅洒热血。难道就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愿意为大义牺牲一切?他们首先是一个人,人都想活下去,保全自身。”
“我只要在他们出发的时候告诉他们,这批粮意义重大。若是出了问题,他们所有人,全家性命不保!”
那是全家的性命啊。
在路上发现粮食被换成河沙的运粮队,又找不到丝毫粮食的线索,他们敢说吗?为了保住自己的命,为了保全家人,他们敢做什么吗?!
他们只能默契的偷偷隐瞒下来,将「粮食」送到淮安渠,彼时淮安渠缺粮,两军交战,为了军心严丹青不敢声张。
那么,这批粮就不是在他们手上出了问题,而是严丹青的问题,如此他们就能活下来,也能保住家人的性命。
至于严丹青?
大梁国朝安危?
生死面前,已经考虑不到了。
蒋游再也控制不住,嘴角溢出鲜血来,通红眼眶落下的泪,仿佛都带着红色,他能怪谁?他又该怪谁?只能怪他自己啊!
“快——”
蒋游撑着软垫,艰难发出声音:“回去!”
根本就没有粮食,那赤盏兰策与严丹青去交易什么?
那是个陷阱啊!-
一艘大船到了南都码头的上游,飘荡在护水河之中,一艘艘满载的大船靠近,那些大船吃水极深,就仿佛里面装满了粮食。
风呼啸而过,太阳一点点被云层遮挡,风起云涌,河上的船只来来往往。
严丹青收回视线,看向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