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青桔还在自以为是的说着傻傻又天真的话,沈黛知道她跟一个古人说不通,只得止住了话题,打发她去膳房寻些水果来吃。
只一直在一旁默默静听的李婆子难得出声关心道:
“娘子,世子对你不好吗?”
她的语气认真,很是有点情真意切,她也是希望她能过得好的吧,这倒是勾起了她内心的一些子伤感,一直在这个陌生的朝代,虽然谈不上苦、谈不上累,可却没几个能说心里话的人。
朋友没有,亲人还在受苦。
这个园子的人虽然伺候她都很尽心,可终究是隔了一层,她们待她尽心只是因为崔彦,并不是因她自己。
在这每走一步都得小心谨慎,不敢全由着性子来,如今看到了李婆子,才有了几分矫情,竟觉得后背似乎有人可靠了,于是在这四下无人的当下,跟她说起话来,便也有了几分真情实感。
“麽麽,你觉得一个人既控制了你的经济大权,你想办点什么事都要经过他点头;又捏住了你家人的命脉,让你事事依着他,不能有一点点忤逆,这样也算对你好吗?”
空气一下子陷入了长长的沉默,活了大半辈子,李婆子岂听不懂她心中的委屈,只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有女百家求的官家小姐了,她们做人外室的,能做到如此已是极好了。
哎,难得她以前以为她愿意放下身段去卖卤味就是想开了呢,却没想到并没有,身上那官家小姐的傲骨还在着,她知道不能劝,只得感叹道:
“这都是命啊。”
从一开始她就是以外室的身份落入他的眼前,她又如何让他像待正头娘子一样尊重她呢。
“那我不信命。”沈黛始终注视着天空那自由自在云朵,像是想要把那一抹蔚蓝狠狠刻在心里。
两人都是面朝花架,背对着青石板路,自然没有看见早早就出现在她们身后一抹高大的身影。
崔彦一下衙之后,就连宰相大人提出的一起去一旁茶楼喝几盏的提议都没有理会,只一心急着回来想见她,怕她还在生昨儿的气,怕她夜里一个人没睡好,特地早早就把手头公务都处理完了,只等一下衙就匆匆往茗园赶,却不想竟被他听到了这么一场,触及心灵深处的对话。
他看着那两串被他珍而重之的念珠就随意的丢在案桌的一旁,又听着她满含心事的说着这样评价他的话,他那来时憧憬、激动的心思此刻却蜕变成了一片愁云雾霾,蒙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她心中他竟然是这样子的。
难道他对她还不好吗?
京中那么多养外室的老爷、少爷们,有哪一个像他这般尽心尽力,日夜为她伤神,他自认为自己做的已经无懈可击了,却没想到只得了这么一个评价。
他在她心里大概连个人都算不得吧,又何谈情谊。
生平第一次,他尝到了心被一寸寸撕开的滋味,比那胃烧的滋味难受千万倍。
她究竟想要什么?要他如何做他才会满意?
要他求着她回头看他一眼?求她把他放在心里?求她好好的待在他身边?
可他做不到,二十二年来还没人教会他如何低头。
他抚上一旁的海棠花枝,啪的一声就给折断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了——
作者有话说:是说的爆更一周吧,咋又写了这么多了
第59章第59章难舍(捉虫)
庭院里,树枝折断的声音不小,还是被耳尖的沈黛听见了,她好奇的探头过去,却只来得及瞧见崔彦高大的身影大步朝外而去。
她不禁心里一慌。
他是不是听到她的话了?
他是不是生气了?
他会不会再也不管父亲的案子了?
卑微如她,害怕之前所有的努力即将前功尽弃,硬是努力咽下心底刚刚升起的几分矫情心思,匆匆喊住了他道:
“世子。”
崔彦坚定的步伐陡然就是一顿,被搅碎的心似乎又重新拼凑了起来,似冉冉升起了一股隐秘的期待来。
她如果过来哄他,求他留下来,他就当没听到刚才的话。
他缓缓转身锐利的长眸在她身上自上而下扫过,那深深的瞳影从幽邃、沉晦逐渐清明,最后停留在她忐忑、颤动的双睑上,审视久久。
却只看到她眼里的恐惧、纠结,她在怕他,是怕他走了,沈必礼的案子再也没人管了吧。
想到此他不禁发出一声轻嘲,嘲笑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心软,她只轻轻一个呼唤,就能让他轻易推翻自己的决定。
他掐了掐虎口位置,让自己重新变得冷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