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知道,从始至终,他都是站在妈妈这边的。
他无条件支持她所有选择,只要何京婷高兴,就算找几个后爹也无所谓。
只要她高兴。
可妈却一直都在骗他。
那几年电话里的笑声都是装的,她装作高兴,装作云淡风轻。
或许她是在等赛蓬去找她,也或许在等自己真正放下。
但最终,两样都没等到。
所以她留下一串佛珠,自己走了。
她来到缅甸,是因为赛蓬。
她死在缅甸,还是因为赛蓬。
从头到尾,她没跟自己亲儿子说过半句真话。
而他,竟然还惦记了她这么多年?
水啪地关上,男人擦了脸上的水,眼底已然一片清明。
冷水澡冲了将近一个小时。
周寅坤从浴室出来套上衣服,拿了瓶酒。
阳台冷风吹来,他刚拧开盖子,忽然想到什么,又把酒瓶往旁边一放。
凌晨的佤邦没什么光亮,站在这里看出去,黑漆漆的一片。
往南是戈贡村所在的山头,再往南就能看见泰缅边界的比劳山。
他看着那边。
眼前闪过一张紧张害怕的脸蛋。
她紧紧地抓住过他的手,更带着哭腔死死地抓住了那条咬向他的黑斑蛇。
事后她既后怕又坚强跟他说:“你在最危险的时候,都没放弃那只小狗,我想……小狗也不会放弃你的。”
孤寂的风一阵接着一阵,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屋里没有开灯,他站在黑暗中,仿佛闻到了风带来的香味。
那味道,很像丛林小屋中放在他枪边的藤黄果。
也很像他在墨西哥沙漠九死一生回来时,那碗香气扑鼻、为他而煮的热汤面。
心倏地颤了下。
下一刻男人已毫不犹豫地走了出去。
凌晨四点。
白色房间里没有开灯,房间安静,只有淡淡的均匀呼吸声。
女孩蜷缩在床上,被子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点脑袋。
忽然,门从外面打开,睡梦中的女孩猛地惊醒。
夏夏清楚地听见脚步声朝床边走来,她知道那不是丹丽。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