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形偏瘦,不到四十的年纪,背已经有些佝偻,手上痕迹众多,握笔处已经生了一层又一层的老茧:“孟廷尉,怎么还不开始?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别耽误本官的时间。”
孟广看向明涣,见他点点头后,“陈御史,刺客的指认和你府外那些死尸,以及从你府中搜到的解药,你如何辩解?”
“刺客在说谎,死尸与我无关。”陈秋物简短两句落下,没打算再继续说。
孟广:“……没了吗?”
他一直知道陈秋物性格古板,性情古怪,除了能力出众之外,只剩一张嘴能说。
如今怎么只说这两句?难道是有什么圈套?
陈秋物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刺客指认,难道我就得认?物证是偷的,这找我府上管家就能知道,我没闲心管这个,他对门牌都有记录。至于那些死我府外的人,这更和我没关系了,又不是死我府里,死我府里也不能证明是我杀的,又没人看见我下毒,单凭你们搜出的一瓶解药就能断定?就不能是别人翻我府院墙放进来的吗?众所周知我府里没几个侍卫,围墙也没修多高,田校尉不是碰上那些人了吗?说不定他们翻我院墙是想死我院子里,栽赃陷害,被拦下来了呢?”
说法毫无破绽,门外看庭审的人都深觉有理。
孟广面色僵硬,正思索下一句该问什么。
明涣出了声:“陈御史,你认为刺客指认是陷害,集体中毒身亡是栽赃,那何故有如此多的巧合都发生在御史身上?”
这话说的,别人栽赃他,他难道还得从自己身上找理由?要是他的属下问出此等蠢问题,他早就将他骂的狗血淋头了。
不过对面是五皇子,他还是忍一忍吧,“那下官在与五皇子辩上一辩。”
“首先,章都尉、徐将军、南荣太子,两位是抗狄功臣,一位是南荣质子,我何来目的去杀他们?与我有何好处?我得到什么?”
明涣一愣,还没想好怎么回。
陈秋物继续道:“我树敌众多,人人对我或多或少都有些不满。去年我参了少府一本,而后不过是路过他家的珠宝铺子,那厮竟然说我偷了他家和田玉要搜我的身,那几十斤重的玉我怎么揣身上?此种陷害比比皆是,如今这个案子倒是有些水准,费了些功夫。”他肯定的点点头。
明涣脸色越来越黑,刚想说话,陈秋物又继续说了。
“这个案子死了这么多人,涉及功臣贵人,这仵作验尸、校尉问询、两位将军和质子证词都没有,还有这毒药从何而来,何人所制,刺客雇佣所花银钱账目,手中兵器何来。”他抬头看了孟广一眼,似别有深意,“这些证据都没有,但是堂堂廷尉没有要查的意思,是要以权压本官就范吗?”
孟广刚想说不是。
陈秋物没给他机会:“我最后再说一遍,此案完全是构陷,道理本官已经讲清楚了,案子怎么查我也说过了,要是照着做都不会,三日之内没有给本官一个解释,本官定参你渎职之罪。”
陈秋物虽坐着,可气势上,孟广被压的根本抬不起头,如今在堂上被如此羞辱,他面红耳赤,那些围看的百姓也对他指指点点。
明涣面色也阴沉的可怕,看着陈秋物,袖中的拳头紧了又紧。心里暗道,陈秋物到底是清官之首,孑然一身无所畏惧,他筹备的这些,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要是照着他说的那些查下去,恐怕自己先暴露了,只能先稳住他。
“陈御史所言极是,本宫定会按照御史所说细察,还御史一个公道,如今既已说完,御史可自便了。”
陈秋物站起来,朝着明涣鞠了一躬,然后抚了抚洗的发旧的墨色官服,施施然拂袖而去。
而后不过半天时间,盛京便传遍了,御史与廷尉皇子公堂对峙,面对众多证据面不改色,一一辩驳,让人哑口无言,而后事了拂身去,留下满堂人面色乌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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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行简听陆华这么一说,倒是觉得这个陈秋物有些意思。
忽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点子,看着陆华,嘴角上扬。
陆华对着主子那张笑得诡异的脸,觉得自己汗毛都竖起来了,连忙告退:“主子,我先去擦地了。”
蓝七守在门口,看着跑的飞快的陆华,一脸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