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柏的手悬停在原地,她现在是真有点儿怕他了,能从二楼接住她是什么样的力气,她不敢想。
她解释道:“老人家骨头脆,你轻点儿,别用蛮力。”
“嗯。”应柏轻轻把手搭在老人腕子上,但风岐还是有点儿不放心,“你看这样能抱吗?她要抓就抓着,我们先去医院,别浪费时间。”
“好,我试试。”应柏顿了一秒,松手换到老人肩膀上,打算还是从下头托,但老人竟然开了口,沙哑而茫然地盯着风岐的脸,说出来两个字。
几人都愣在原地,风一吹,风岐先打了个寒战,霍宁走开两步,正在给阿定家里打电话。
老人又重复了一下那两个音节,语声愈发浑浊,但与此相反的是,她的眼睛变亮了,即便再昏暗,风岐也能看见有泪水自她眼角滑落。
听上去,像是“大巫”两个字。
风岐心头一惊,肩膀被两步回来的霍宁抓紧,霍宁蹲下身,在老人身侧说了一长串话,都是方言,老人毫无反应。
风岐只想咬自己一口,这又是什么情况?
霍宁凑到风岐耳边道:“家里没发现,咱们先去医院,他们马上过去。”
听到关键词,风岐正要开口,霍宁对应柏递了个眼神,“来,慢点儿起,不用太紧张,老太太身子骨硬朗。。。”
这位身子骨硬朗的老太太显然话还没说完,脸向应柏偏转,老泪纵横,这回连霍宁都愣了,“卧。。。槽?”
风岐看向同样震惊的应柏,她现在终于想到这老太太是谁了。问题是,不是说这儿只有青女吗?真就好人好事把标准答案给碰出来了?
老人口齿含糊,十分费力地发音,但双眼牢牢盯着应柏,本抓着风岐的手,只拇指还托着风岐的腕子,另外四指分开,不停地抓着,示意应柏将手伸过去。
应柏没再犹豫,任她将自己的手和风岐的腕子牢牢贴合在一起,只有一个音节,但同“大巫”不同,风岐的那两个字,口型可以作为辅证。
但给他的字,应该是“shen”或者“”,但老人说不清,只不停地在发音。
她说到第三次时,霍宁发了话,“行了行了,带走。一会儿真吹病了,这大晚上的。”
她对风岐笑:“喏,你的神来了,吓死我了。”
风岐彻底清醒,现在不是计较谁是神谁是巫区分上下级的时候,把人送去医院才要紧。
到医院的一路上,霍宁心里五味杂陈,真是把风岐放出去就有好事。
阿定表姐家除了个姨妈留在家里照顾老人孩子,其他人又去他们原本的那个房子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其它东西遗落了,毕竟他们家原本那地方被拆了,家里人又担心是不是不是心莲,毕竟那玩意儿放在藏庙那么久,该发现不也早发现了吗?几个人刚到家发现家门竟然开着,吓得半死,人都没到老太太房间就接到了她的电话。姨妈也快六十了,熬不了夜,不知道是小孩儿调皮还是老太太自己开的,竟然出来了这么远。
“应柏你疯了是吗?你给我作法就算了你大晚上的把个八十多的老太太弄河里你什么意思!是不是一点儿不顺你意你就。。。”
“哎哎哎,这回我给他打包票,真不是他。”
接到风岐电话的时候霍宁就猜到八成儿老太太自个儿跑出来了,“真的真的,我一会儿告诉你。”
好在后续还挺顺利,除了风岐跟应柏一道被老太太拉着,造型奇异地坐完全程。
两人身上躺着老太太,老太太一会儿喊喊风岐,一会儿又喊喊应柏,快进医院时,约莫是困了,合了会儿眼,这才松开了手。
应柏后来将老太太抱下车放去了霍宁提前打电话跟医院说好后推去停车场的病床上,霍宁说了句:“行了,我跟她家里人说,没大问题我马上回来。”
“你俩要不先回去?”
应柏却开始出神,霍宁喊了好几声他才恍若大梦初醒,茫然问道:“我是谁?”
风岐赶紧拉他:“回去回去,这都几点了,不许讹我们!谁都不许讹!老太太也不许讹!你懂不懂尊老爱幼啊!”
冷风一吹,她那乱糟糟的脑子清醒几分,应柏下了水,所以后来就没了多少血,她早将这件事忘去了脑后。
他身上都是黑衣服,手掌还是向下的,她忙去拉他的手腕,许多道口子,根本数不清,现在条条血线向外蔓延生长。
霍宁见状吓了一跳:“咋回事儿?”
风岐来不及解释,对应柏怒道:“我管你是谁,现在有工夫问这个?”她将他一道向内推,“找医生去!”
手可是很重要的,万一割深了伤了肌腱,这手还要不要了?
她又忙看霍宁:“能找个人给他搞个被子啥的先裹上吗?”
也是看到应柏现下这副落汤鸡的模样,她才想起他的外套还在毯子下压着呢,“自己去!不许发呆!快着点儿!我把你外套拿回来。”
她走出去两步,应柏依旧在原地,她有点儿火大。
他到底怎么了?割开手被水鬼附身了?她大喊一声:“应柏!”
应柏痴痴对上她的眼,蓦然落下两行清泪,还是在问她:“风岐,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