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爽快应道:“好咧。”
管胖子、青绿、老者分三个方向坐下。
老者将一应佐酒菜端上桌子,自己拿了个酒盅在管胖子对面落座。
青绿见小团子眼巴巴看着自己,笑着揽过他坐在身旁。
团子伸出藕节般白胖小手按在青绿面前的酒碗上,老气横秋道:“女娃娃吃少量怡情,吃多伤身,吃醉了倒在街上会被拣尸的。”
青绿有些无奈:“你是不是卖酒的?”
小团子认真道:“买卖不成仁义在。”
青绿拍拍胸脯:“放心,姐姐千杯不醉。”因是闲逛,她穿的是女装。
小团子执拗道:“我家只有一杯酒,醉人。”
管胖子笑道:“让她吃,吃醉了不还有她爹我在么?我拣尸便是。”
青绿狠狠瞪了管胖子一眼,赌气般端起碗吃了一大口,辣得她不敢在嘴里停留,咕嘟一下便咽了下去,顿觉一股辛辣直冲肺腑,一时咳得死去活来。
眼泪汪汪地好不容易止住咳,却看见管胖子那张欠抽的幸灾乐祸的笑脸,她咬咬牙,苦大仇深地将一碗酒全倒进了肚子。她虽从未喝过酒,但娘的酒量极好,她相信自己的也不差。
小团子英雄救美,用手捏了一颗黄豆放在她手心里:“姐姐,赶紧嚼碎了吞服。”
老者慈怜地看着她,摇摇头:“女娃娃,明明是弱柳扶风身,却偏要装出旱地拔葱体。”
管胖子问老者:“老哥在此开酒馆很久了吧。”
老者道:“可不,自从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酿出一杯酒,这酒馆便开了好几十年了。”
管胖子道:“我看你这生意不咋的,这个时辰应是顾客盈门才对,儿子呢?不愿接这祖传手艺?”
老者低头,语气甚为酸楚:“我只有一根独苗,前年走了,留下孙子小松鼠。如今周围都是些新住户,也许喝不惯一杯烈酒,又或许是嫌我老人家嘴碎,来得不多。”
小松鼠认真道:“爷爷你就是嘴碎,官府的人都警告了好几次,谁还敢上咱家喝酒?”
青绿笑道:“小松鼠操心的事可真不少。”
老者语气里满满的疼爱:“我家娃都这德性,我儿子在世时常与我叨叨,说他这辈子的念想便是当个富二代,常勉励我要努力酿酒,卖酒,赚钱。”
青绿失笑。
管胖子饶有兴致地问:“老街坊为何都搬走了?”
老者忿忿道:“说是采玉去了。我看这事透着玄乎,采玉怎会带家眷?便带,也该是男人先过去安顿好再回来接人。”
管胖子压低声音道:“问一句不该问的话,令郎是怎么死的?”
老者神情黯然:“吃错药。”
门外突然传来一名女子的叫骂声。
小松鼠一下从凳子上蹦下来跑了出去。
青绿最爱凑热闹的,见管胖子与老者推杯换盏,便也跟在小松鼠身后走了出去
便见一名披头散发的妇人,用头狠命地撞着一名壮汉的前胸,边撞边哭骂:“等着你拿钱回来治病,人回来了钱却没有,还不如不回。老娘就不明白了,好好的在西域都护府当了几年戍卒,军饷却一年比一年少,如今索性几个月一个子儿都没捎回来,你让全家都喝西北风么?”
壮汉无奈地辩解:“你当我不想领军饷?实在是都护府没有发银子,当官的说缓一缓,年底一并发放。”
妇人呸了他一口:“我呸,都护府能昧了当兵的银子?八成是你在外养了小娘,是你说西域的小娘子带异域风情。”说着突然伸手啪地一下给了汉子一相耳光。
壮汉怒极,一把抓住女子的头发拖着朝小巷南面走去:“你个疯婆娘,我若有银子,能不救自己的儿子?”
妇人爆发出声嘶力竭的哭声。
青绿摇头:西北女子,彪悍。
一阵急促的奔跑声从身后传来,青绿回头看去,一名八九岁的少年从巷子北头飞一般跑过来,一头撞在小松鼠身上,然后倒在小松鼠身旁。
小松鼠跌坐在地,咧嘴大哭,才哭了一声,便像是被什么吓着了,张着小嘴,双眼直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少年
青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吓得冲过去一把将小松鼠抱在怀里:“别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