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我身在此处,你就是我这个身体的家人,不是吗?”青年并没有在意弟弟的恶语相向,他定睛观察一下无难的脸色,确认今天应该是他弟即将作妖的日子,便挥挥手,让身后几个侍卫拿药过来。
“最近有位医师找上门,他说他会试着治好你。”青年平静地问,“你想见他吗?”
“见不见有什么用?”无难嘲讽地笑了笑,“都是废物,谁也救不了我。”
“或许吧,反正病得不是我,即使早逝,也是你的事情,”他的兄长却满不在乎,“——你想听到我这么说吗?”
“你——”无难怒急攻心。
他的好兄长却找到了机会,直接卡住他的下巴,不容置疑地抬手将那碗药水灌了下去,那双手还带着温暖的人类的温度,这温度产生了柔软的错觉,但实际上,无论无难如何挣扎,都无法撼动一分一毫。
“咳咳——咳咳咳。”
青年看着趴在地上被一碗药放到的弟弟,确认他一时半会不能作妖,便让那群女孩赶紧撤离现场。
“她们——咳咳——”不能走!
无难看着那些女孩的背影停顿了一瞬,后来听到他的声音走得更加迅速了。
她们竟然敢这样对他!
若是他有一个好身体,怎么会容许这些下贱的人这样折辱他!
他的兄长没理会他的无能狂怒,依旧平和地将碗递给身旁的人,只不过坐的离无难远了点,
“无难,我依旧是那句话,”他说,“我理解你,而你是我的弟弟,你大可怨恨我,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病痛,总需要一个发泄的窗口,但你不能对其余无辜的人动手。”
“——你记住了吗?”
啊,啊。
又是这样的腔调。
无难不发一言,浑身颤抖,仿佛回到了刚才,只不过,当初在屋外瑟瑟发抖的是一群女孩,而现在,则是他在发抖。
他们是多么的不同啊。
他——和他的兄长。
他天生就有不治之症,出生时便呼吸停止,等到死了快埋进土里,仿佛命不该绝,才有了第一声啼哭。
自此,他便有了一具羸弱多病的身躯,这具身体就是他不幸的来源,食物不再是美味、值得品尝的东西,任何一些刺激都足以给他带去毁灭。
自他有记忆起,就有无尽的汤药,等待吞入喉咙。
但这些都不是最痛苦的,痛苦的仍然是发病的时候。
身体变成一个破败风箱,肺部好像塞满沾满水的棉花,呼吸成为生活里的甜头,每一声心跳不是生命的延续,而是他在苟延残喘。
与他不同的是。
他的双生子。
那是个,和他一点都不一样,并且身体十分正常的孩子。
他有着枯槁的黑发,阴沉的眼睛。
但是他的兄长却有着仿佛琥珀一样的眼睛,丰盈完满的面容。每次因为他的身体而感到心神憔悴的父亲母亲只要看到兄长的笑容,便会情不自禁的笑出来。
“我的孩子啊,”他的母亲抚摸着兄长的肩膀,语气都是难以言喻的幸福,“他是天照神赐给我的孩子。”
“是最最宝贵的竹实,是天上的太阳。”
没有人不喜欢兄长。
没有人不爱兄长。
无难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