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行春试探道:“你……要跟我一起睡?”
“这不好吧,但行春既然都这么说了,我今晚躺摇椅上就好。”水玉堂纠结的神色被烛火映照得更加柔和,看起来十分勉强但又大义。
慕行春:……你没事吧。
自从知道少情有灵气后,慕行春就没再将它整日放到储物袋里,一来是怕它闷,二来就是它沉默良久,一直不说话,先前的幻境对话什么的,仿佛是她出现的幻觉一样。
剑身冰凉,被放置于床榻边,通体黝黑,桌上烛火惺忪,似被这铁块一样的东西所带来的寒风吹到,火光倏得一灭,少情自然地融入夜色,再难找寻。
水玉堂安安分分地躺于摇椅上,他一句话也没说,整个人看着十分祥和,瓷玉般无暇的脸埋在柔软的毯子中,看起来人畜无害,只是这一副好皮囊下,究竟藏着什么心,只有他自己清楚,慕行春知其一二,却也不能了如指掌。
慕行春平躺着,也不知道这床什么做的,硬邦邦的,原先还以为离开了逐浪峰那张一动就嘎吱嘎吱响的竹床,慕家的床肯定不一样,那次下山除妖住了一夜后,就彻底心碎了。
这都什么癖好?对硬床这么情有独钟嘛,算了,对腰板好,虽然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好在这张板正的床还是有可圈可点的地方的,比如她左右翻动,不会有一点声音,这要是换了无竹居……不对,水玉堂也进不了逐浪峰,估计脚刚抬起来就要被风万云踹出去!
窗台,幽幽月色泼洒一地,满地清辉银霜,慕行春只露出个头,借着这点月光偷偷观察水玉堂,看他乖巧柔顺,睡得正香,室内落针可闻,却听不见他的呼吸声,微弱到好像根本没这个么人,只是多了一具雕像。
好困……
她慢慢合上眼,靠着被子渐渐失去意识。
也是在同一时间,寂寥的房内,摇椅上的人突然睁眼,清明的眸子里看不到一点困意,更不像刚睡醒的人。
那人掀开毯子,赤脚踩在地面上,凉如水的夜带着清新的寒露慢慢爬上脚踝,水玉堂动作之轻之慢,一步一步来到床榻前,覆上一层阴影。
暗处,他神色漠然,唯一的情绪波动便是瞳孔中的好奇,可连这份好奇,都带着冷酷的霜色。
突然,床榻上突然传来异动,慕行春依旧面容宁静,不见清醒。
水玉堂冷眼看去,只见少情颤抖着扭动剑身,小心翼翼地试图靠这点力气拍醒一个睡梦中的人,可惜它那点微弱的希望立马就被水玉堂掐灭了。
水玉堂将它握在手中,看它如同看一个陌生物物件一样,他缓缓抚过剑身,纵使隔着沉黑的剑鞘,纵使此刻夜深人静,但少情那颗忐忑的心几乎快要突破剑身,蹦跳着出逃了。
要不是它是一把剑,现在早就放声大叫了,放开我!
但要真赐给它一张嘴,估计在对上水玉堂视线的一刹那,就用那稚嫩的声音撒娇道,对不起,我错了,我还是个孩子。
少情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带离房间,而床上的慕行春睡得那叫一个喷喷香!
院内,树影婆娑,一轮淡月清雅挂枝,慕府外士兵巡逻,幕府内漆黑一片唯见清辉映地。
水玉堂:“你怎么会在这?”
“嗯……”少情听不出他语气中的情绪,只觉得跟水一样寡淡无味,那到底是高兴?还不高兴?
“不说就把你扔回崖底。”
少情哀嚎道:“不要啊!”它声音简单,大声嚷叫起来就跟个幼儿一样可怜。
“是、是大人的神识将我送给了慕行春,我只是一把剑,没有反抗的能力,您知道的——”
少情说完就马上观察水玉堂的表情,生怕他一个不高兴给它仍会山崖下,那里无聊至顶,除了草就是花,它一天都不想再待在那里了!
还有就是……慕行春现在已经是它的新主人了,万一他不高兴给她杀了怎么办?我一把绝世好剑,难道还没名扬天下就要变成三手货了吗?
不行不行!
它正准备跟水玉堂求求情,就见月光下,俊雅清秀的眉眼处勾勒上一抹笑意,水玉堂不怒反笑,胸腔传出一阵阵低沉的声音,整个人置身于温雅的柔光之中,就像天黑时才肯现出原形的玉兰花。
“主人,你不生气吗?”
“别叫我主人。”
“好,”少情乖巧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