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聂为头一回没有在约定给解药的日子姗姗而迟,而是提前了几日翻墙而来。
他递给了姜幼安一装有药丸的葫芦。
不是她的解药。
她并不知道聂为的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
姜幼安打开葫芦,用手在瓶口轻轻扇动,一股诡异的冲鼻香味,令她忙盖上。她迟疑问道:“下给霁郎君?”
“聪明。不过——你叫他什么?”聂为柔声问道,轻挑的眼尾却带了难以掩饰的愤怒。
“岑、岑霁……”姜幼安忙改口。
“明日下给他,我自有线人——”聂为将匕首插入案几,案几瞬间裂出一条深深的缝隙,透出深不见底的黑暗,“知晓你究竟有没有按照鄙人的吩咐,做事。”
“那……”姜幼安不自禁吞咽了下口水,“他会死吗?”
“你竟如此在乎他的性命?”聂为嘴角逸出一丝嗤笑,“你还记不记得你是谁的人?”
废话。
如果岑霁死了。
她这个细作不就没有用武之地了?还不分分钟被你人头落地。
“当然不会死,你以为鄙人如你一样蠢笨?”聂为不屑反问。即使他欲将岑霁千刀万剐,但他当然不会杀死岑霁。
这不过是喂给牲畜发。情的春。药罢了。
他自知此下三滥的手段卑鄙,但谁叫实在拿其没有任何办法。
不近女色的正人君子,呵,他才不信所谓的岑霁当真没有七情六欲。
此般能最大程度地折辱岑霁。
“聂、聂大人,”姜幼安忙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可是霁……岑霁他实在谨慎,向来不吃小女经手的一切食物。”
“蠢笨!”
跪在地上的姜幼安退后几步,屏息凝神,静待聂为给出解决办法。
却见他拔刀而出,翻墙而出,只留下四字真言:“趁其安寝。”
姜幼安:……
她用手语对他的残影作了个【蠢笨】的动作。
到底是谁蠢笨。
最恶毒的权谋,往往只需要最朴实无华的下毒手段……?
姜幼安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其一,她要给岑霁下毒,才能继续活下去;其二,她要求岑霁帮忙,才能获得牒文印刷手语录。
主业和副业冲突了怎么办?
保大还是保小呢?
姜幼安决定顺其自然,听及第一声鸡鸣的丑时,便趁浅竹不备,于月黑风高再度进入虚明院。
被刻意放水的她虽然也起了疑心,不解为何她能如此轻而易举进入虚明院。但只消想到聂为,她便明白得不能更明白,世界不过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罢了。
她拎起云头履,自信满满打开合和窗,轻手轻脚翻进厢房。
然而她在厢房小心翼翼转悠了一大圈,又大摇大摆搜寻了一遍又一遍,也没有发现岑霁的半个踪影。
岑霁大晚上不睡觉,跑哪鬼混去了?
姜幼安只好穿好云头履,失望而归。
悬在檐上的飞云,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姜娘子,可是来找郎君?”
飞云并不知自家郎君为何要吩咐若是发现姜娘子的踪迹,抑或是她来寻他,皆不要阻止,甚至还要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