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沈仲明脸色一僵。
“大人若是不信的话,随我去探冬苑一看便知。”冬荷在沈仲明的示意下站起身子,连忙走向了探冬苑。
琴音原是探冬苑中传来的,沈仲明微微怔住。
那株梅树原长在窗前,只因为沈家旧宅知夏的起居处也有一株梅花,如今梅树不在,确实是被人所砍:“你说是谭疏月下的令?”
冬荷应道:“是夫人下的令,李嬷嬷带了一帮人来砍的。”
沈仲明闻言心口燃起怒火,这梅花是自己亲手所种,谭疏月明明知晓还故意让李桂砍了自己的梅树,她这是在给自己下马威?他沈仲明就是他们谭家的提线木偶!
他沈仲明要得到的永远得不到,想留住的永远留不住,他不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就连自己的过去也要被统统抹杀!谭疏月是谭晋玄的眼线,如今沈府不知道还藏着多少谭晋玄的眼线。
“他们可有说什么?”
冬荷怯生生地看着沈仲明,低声道:“奴婢不敢说。”
沈仲明放缓了语气:“大胆说,我不罚你。”
冬荷毫不犹豫跪在了地上:“大人,今日李嬷嬷在探冬苑中砍梅花,奴婢上前阻止,沈大夫为维护奴婢,上前与李嬷嬷对峙,谁知……谁知……”
沈仲明见她欲言又止:“继续说。”
“李嬷嬷竟说今日她一定要砍掉这棵梅树,就算是沈大人您亲自来了也不行……“冬荷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着沈仲明的反应,随后又重重一叩首,“李嬷嬷说这个家沈大人说了不算,沈大人也得听夫人的。”
冬荷越说越忐忑,心跳若失了节奏一般杂乱无序地砰砰乱跳:“沈大人千万别怪罪了奴婢,这是李嬷嬷亲口说出的话,奴婢只是转述。”
冬荷将头埋在了地上,半点不敢抬起,心里默念着:“苍天保佑,苍天保佑”。
如今,谭疏月身边区区一个下人竟也敢目空一切,狂妄自大,不将自己放在眼里了?沈仲明气得脸色青一块白一块,额角青筋突突直跳。
他无法处置谭疏月,难道还处置不了谭疏月的下人?
谭疏月,一提到她,沈仲明就恨得发抖,对她越恨,就越念起柳知夏的好。
忽然,琴声戛然而止,无声无音,屏息之间,最吊人情绪。
探冬苑的门缓缓打开,沈瑶卿走了出来,假装刚看到沈仲明似的,故作惊讶:“沈大人,你怎会在此?”
沈仲明问道:“方才是你弹的曲子?”
“是。”
沈仲明明知故问:“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
沈瑶卿道:“《梅花三弄》。”
“你是从哪里学的这首曲子?”沈仲明问完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好笑,沈瑶卿又不是自己与知夏的女儿,何必问这个问题。
谁知,沈瑶卿却说:“因为我的母亲素爱这首曲子,在我儿时常常弹与我听,我自幼耳濡目染,对这首曲子印象颇深,而后母亲离世,为了悼念母亲,我便去乐坊请了乐师教我这首曲子。”
沈瑶卿说到此处,笑了笑:“说来让沈大人见笑了,我只会弹这一首曲子,而且学艺不精,不及我母亲的一半好。”
柳知夏是京城才女,琴曲书画样样精通,当时一曲《梅花三弄》名震京城,沈瑶卿的这首曲子弹得是不如她,但弦音里却有几分知夏的神韵。
沈仲明问:“你的母亲也喜欢《梅花三弄》,她,叫什么名字?”
“斯人已逝,不足为道。”沈瑶卿拒绝了,随后递上了一盒梅花饼,“听闻沈大人素爱吃梅花饼,今日我自己买了食材做了一份,不过身为医者,我改了方子,添了一道凝神静气的草药,大人若不嫌弃,可以试试。”
沈仲明刚要接过来,冬荷刚忙上前摆手阻止,提醒道:“沈大夫,夫人今日下令不允许府中再做梅花饼。”
沈瑶卿不明所以地看了一眼冬荷。
冬荷一句话,恰若火上浇油,沈仲明更觉心中怒意汹涌,他脸色一沉:“她还下了这样的令?”
冬荷颤巍巍点头。
沈仲明重重挥了衣袖,黑着脸走了。
冬荷连忙站起身子,因为跪得久了,膝盖酸疼,站起来时直打颤,沈瑶卿连忙将她扶起,声音微沉:“我带你回去上药。”
说完,目光移向沈仲明得背影,眸光越来越暗。
沈府之内无人知道,沈谦递给谭疏月的梅花饼是沈瑶卿故意放的,谭疏月情绪烦乱想毁掉梅树也是因为“无夏”的作用,只是可惜了这株梅树。
不过,既然不是母亲的梅树,砍了便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