粘稠的,仿佛有实质般的黑暗,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吞噬了一切光线,也吞噬了声音,是一种足以逼疯人的寂静,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显得震耳欲聋。
嵇禾现在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势重重摔落在某种坚硬冰冷的平面上。
撞击的钝痛从手肘、膝盖蔓延开来,疼得他龇牙咧嘴,五脏六腑都像是被狠狠震荡了一下。他趴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肺里的空气似乎都被这一摔挤了出去,好半天才喘过气来,喉咙里弥漫开一股腥甜的铁锈味。
“冷静,冷静下来,嵇禾。。。”
他深吸几口气,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疼痛让他混乱的大脑稍微清醒了一些。
他不能慌,连华和月尧可能也陷入了危险,他不能总是依靠别人,现在必须想办法自救。
他摸索着站起身,双腿因为恐惧和之前的撞击还有些发软。接着伸出双手,在黑暗中小心翼翼地向前探去,但触到的只有的空气。试探着迈出一步,脚下的地面也异常得光滑平坦,不像是天然形成的岩石或泥土。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许只有几分钟,也许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
在这绝对黑暗和寂静中,失去了所有参照物后,时间感已经完全错乱。
他尽量直直的朝着某一个方向走,却什么都没有碰到,没有墙壁,没有障碍物,这个地方仿佛是一个可以无限延伸的黑暗囚笼。
绝望开始像带着毒刺的藤蔓,一点点缠绕上他的心脏,越收越紧。
如果她遇到危险,而自己却只能被困在这鬼地方无能为力。
很可恶啊,哪怕替她去死都好过在这里打转儿。
要是有修为就好了,至少能给自己打个火照明。
渐渐地,他没了力气,颇为沮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他甚至开始思考之前发生的一切是不是都只是他的幻觉?
长时间处在黑暗环境中已经开始对他的意识产生副作用,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在他脑海中形成。
既然视觉和听觉在这里都失去了作用,那么。。。痛觉呢?他现在急需确认自己的存在,需要留下痕迹,需要做点什么来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他在身上胡乱摸索着,之前扶容给过他几瓶药,他随便拿了一个,也不知道是什么作用,一股脑儿全倒进嘴里,索性没什么意外。
接着将瓶子狠狠摔在地上,又摸索着捡起一块陶瓷片,犹豫了一瞬,但想到她可能正身处险境,心一横,在胳膊上来了一道。
只是由于没什么经验,没控制好力气,划得有些深,尖锐清晰的疼痛感瞬间传来时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立刻从伤口涌了出来,顺着手指滴落。
手指无意识地用血在冰冷光滑的地面上划动。
他不知道该写什么,画什么,只是本能地想要留下痕迹,血珠滴滴答答地落下,在极致的寂静中,那微弱的声响几乎成了他唯一的慰藉。
又歪歪扭扭地写了一个“赫连华”。
写完的那一刻,血印子开始泛起淡淡的光,嵇禾这才能稍微看清一些,他的笔画因为疼痛和黑暗而十分扭曲,倒像是对名字主人的诅咒了。
不吉利不吉利,自己刚才一定是脑子坏掉了。
嵇禾看着地上那歪歪扭扭、泛着诡异微光的“赫连华”三个字,心里一阵发毛。他赶紧用没受伤的手胡乱地去擦拭,血渍晕开,模糊了字形,但那微弱的光却并未完全消失,反而像是渗入了地面。
接着被他滴落在地上的血点,以及被擦拭过的那些尚未完全干涸的血液,仿佛被某种无形诡异的力量牵引,开始违背常理地缓缓流动、汇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