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戴士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还做了一件大事:借船丢失之机,向马常清施压威逼,终于让马常清答应为自己效力了。
对,干爹说权力才是财力的保障,他掌控了整个襄镇,干爹会原谅他的。
思罢,戴士诚急急铺纸研墨,写下一封书信。
消息传得很快。
屈邵以雷霆手段剿灭水匪,又立一功。只是听说血水都将运河染红了半边,朝堂民间议论纷纭,褒贬不一。
如此大的消息,且在屈邵的有意推波助澜之下,自然瞒不过李承恩。
与消息一同传来的,还有戴士诚的密信。
信中对失了财宝一事痛陈悔过,但保证随船之人皆已灭口,绝不会有人能泄露秘密。同时,言已收服马常清,彻底掌握襄镇。
李承恩读罢冷笑,戴士诚忠不忠他不知道,马常清的骨头有多硬他还不清楚吗?那老匹夫,跟着陈元平的时候,就是纯纯的刚正不阿,怎么可能被他戴士诚收服?
只怕是戴士诚早暗中投了屈邵,屈邵为了保人,同马常清给他演的一出戏罢了!
思及此,李承恩怒上心头,将信纸撕个粉碎,踹开身旁服侍的姬妾,起身一把掀了茶桌。还觉不出气,随即抽出架上宝剑,抓起瑟缩于侧的美姬,一剑将之抹了喉。
顶着满脸淋漓的鲜血,李承恩面如厉鬼,阴沉地吩咐道:“备车,咱家要暗访襄镇。”
*
几日连轴转,加之频频受惊,苏远澄不负众望地病倒了。
“姑娘,姑娘。”
是暖冬和素春的声音,但她实在没有力气睁眼,四肢疲乏,浑身发烫,只觉天旋地转。在一片回忆中跌跌撞撞,寻不到出路。
只得见:考上梦校那天,和舍友激动的拥抱。任务成功那天,连队合照里灿烂的笑容。立二等功那天,父母骄傲的脸庞……
却还有:边境巡防那天,呼啸的子弹带走即将退伍的班长。出行动那天,温柔的警官姐姐倒在血泊里的身影。找到证据那天,朝她疾驰而来的红色大卡车。富国村那天,吕俊带血的手掌……
苏远澄的泪奔涌而出。
恍惚中,有人握住她挥舞的手臂,将她锁在怀中,轻拍她的背,反复念着“没事了、没事了”,声线沉稳温柔,渐渐将她安抚下来。
“阿橙……”
是谁在叫她?
她好想回家。
迷迷糊糊中,一碗药落肚,苏远澄陷入沉睡。
彻底醒来时,已是次日日昳。
皱着眉喝下暖冬端来的汤药,推拒了递上的枣糕,她不喜欢口中甜苦交杂的味道。
要了清水漱口后,苏远澄哑声问道:“将军可在园内?”
不多时,便有小丫鬟回禀道:“将军仍在书房歇息,还未起身。”
苏远澄揉揉眉心,这人怎起得比她还晚,她还想问问,铜乌山的水匪如何了。
昨日,为了让将死的吕俊安心,她不得已扯了个谎,至今心中惶惶。
尤其是曾见过屈邵如何杀伐果决、视人命如草芥后。
头仍隐隐作痛,复躺下歇息了半晌后,一小厮前来传讯,说将军起了,稍后便来与她一同用膳。
苏远澄遂下床梳洗,暖冬特地翻出一件厚袄,将她裹得严严实实。
屋内炭火也烧得很旺,还铺上了波斯绒毯,暖意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