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雁昔的背上是什么呢?总不能是什么久治不愈的火疖子、大脓疮,岑雪被自己发散的给逗笑,这种东西太掉价,一点也不适配。
如果他直接问——
洗手间里的人出来了,浴袍裹得严严实实,细节到身上每一处水迹都擦得一干二净,走来的脚步里都没有湿腻的音色。
陆雁昔从冰箱里给他拿了一罐冷饮,噗嗤一下拉开拉环,放在小茶几前。
他:“下次我会多注意的。”
注意什么?
注意一定要先换好衣服在从浴室里出来?
这话说的,倒把岑雪这个不请自来的房客衬托得被冒犯了似的。
床上那堆衣物里有一块明显是内衣的布料。
岑雪知道陆雁昔现在挂了空档,更不自在的应该是他。
不过岑雪只在乎一件事——陆雁昔似乎不想说。
沉默蔓延了一会儿,陆雁昔等待岑雪开口,他没有用吹风,临时擦过的头发又凝上水珠,贴着脖颈半落不落,就显得有点儿委曲求全,等待唯一能支配他的人发落。
岑雪可不想害剧组扛大梁的主角生病,于是说:“为什么要请裸替?”
陆雁昔站着,斜靠在固定在墙上的桌板,“因为……有些累。”
岑雪:“说谎。”
陆雁昔神色不变,微微垂眸:“刘导的工作节奏你也看到了,今晚是最近唯一一次休息,阿雪,你可能不是很了解拍戏,像是这种替身能帮忙的,反而能节省我的精力……”
“那你怎么不叫武替呢。”
岑雪走过去,到陆雁昔身侧,他的指尖隔着浴袍带毛茬的料子陷入肩膀下的一块软肉里,摸不出什么,“你知道你每次想掩饰的时候,话都特别多么?”
陆雁昔闭上了嘴。
“你不愿意说的话,那就是和我有关系了。”
和聪明无关,这是岑雪捕捉到的一个等式,陆雁昔所想的一切无所遁形。
男人的嘴角又抿紧了一些。
那一瞬间岑雪恍惚了一下,以为看到了盛天阙。
一个沉默寡言、不好说话,仅凭心中最后一丝烛火燃烧苟活的男人。
陆雁昔越来越像他了。
包括高压下接连不断的工作,他无可避免瘦了,岑雪曾经觉得他是个由里到外都很温驯的人——因为他的五官总是有恰到好处的钝感,几乎不含锋利的线条,而当骨像逐渐突出,那些骨头冷硬的部分就开始上浮。
面目之间,笼上连风沙也浸染不了的冷色。
他们陷入了僵持,陆雁昔连常挂在嘴边的“对不起”也说不出来了。
岑雪有些不高兴。
*
今晚剧组里许多人还没休息。
刘贺的房间在最顶层,如果耳朵紧紧贴住门,能听见里面断断续续的商谈声。
过了一会儿,像是达成协议,里面传来笑声。
没过一会儿房门打开,刘贺把人送到门口。
“我年纪大了,就不送你下去,”他睁眼说瞎话,全剧组精力最旺盛的就是他,“他房间在四楼,要不给他多放半天假,你们叙叙旧。”
“不用,怎么好意思打扰剧组进度,”那人笑笑,语气轻快,“我等会给他打个电话,就今晚看能不能吃个夜宵。”
刘贺带了些对小辈的揶揄:“你能吃,他不能吃,明天脸上要是浮肿,我就来找你罚款。”
那人耸耸肩膀:“都交付几千万的罚款了……!你在这里面倒扣吧,刘导。”
刘贺嚯嚯笑:“那把岑雪吃成个大胖子也不够。”
寒暄几句,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