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恨意、无力……种种情绪一瞬间席卷秋昇的神智,然而其中最强烈的、足以焚毁一切的,是他熊熊燃烧的求生意志。
上一世经久萦绕的执念突破枷锁,汇成一个念头。
他!不!想!死!
形势骤变!
秋昇的双眸突然闪过暗蓝色的光,像是被什么指引着,用沙哑的嗓音一字一顿地喊出来:“不……要……靠……近……我!”
一瞬间,万籁俱寂。
所有人都在这一刻止住动作,神情出现片刻空白。
咣当一声,针筒滚落在地。
这几名穿着防护服的部下,此时全都望向秋昇清透漂亮的双眼,神情竟慢慢由空白转为痴迷,仿佛蕴满无穷无尽的爱意。
他们齐齐退后一步,满怀歉意地单膝跪地对他垂下头颅,仿佛听从了秋昇所说的“不要靠近”。
然而秋昇无法去思考发生了什么,他的神智仍被痛苦所占据,只想伸手捂住折磨得他疼痛不堪的脑袋。
但是不行,完全做不到,他动弹困难,和这具身体仿佛相隔一层看不见的雾,浑身没有半分力气,最后只能将身后的玻璃墙作为全身的支撑点。
头部传来越来越强烈清晰的痛,像有无数钢针齐齐钉入头颅,秋昇几乎想要满地打滚。
他身体开始微微地痉挛,从喉咙里挤出低低的呻吟声,部下们意识到了什么,立时变得慌张起来:“怎么回事?你们刚刚对他做了什么?”
“没有啊,我还没有给他打药……”
“你还好吗?”
“之前是不是有人给他打了A类麻醉剂!解剂呢!?”
嘈杂的声音几乎漫过耳畔,一声叠一声,忽近忽远。
一名部下赶紧退出隔离间,其他人则留在原地,他们有的人想靠近秋昇,又被其他人拦住。
“没看见他都这样了吗!”那人冷冷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给我安分点!”
听闻这话,空气忽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
呼吸声此起彼伏,一道微弱而急促的呼吸逐渐显得突兀。
不知何时起,秋昇的声音渐渐减弱,直到不再发出痛苦的呼喊。
他斜靠玻璃墙,垂下的眼半睁着,生理性泪珠黏连在一簇一簇的眼睫上,胸膛剧烈起伏。
他忽然抬手捂住胸口。
那是心脏的位置。
扑通、扑通,眼前的景象终于清晰而具体,一切忽然有了实感。
……
半小时后,秋昇被这群部下偷偷送了出去。
直到踏入泥土里,站在天空下,神思恍惚间,他发现自己来到了一个奇异陌生的地方。
他先前所处的密闭空间,是后方大型建筑群的一角,那庞然大物在人类钢铁森林般的城池中依旧高耸显眼。他一路离开城市,大约几公里后,发现自己处在一望无际的荒野,气温突然降得很低,冷得不像话。
本体作为树袋熊的他嗅觉敏锐,能察觉到前方存在其他的生物迹象,但奇怪的是,这些生物没有划分领地,反而气息交织游走各处,只不靠近这人类建筑。这与记忆中,他与其他动物的相处经验不太一样。
那些突然热情起来的部下对他几乎言听计从,在秋昇的要求下,他们将秋昇送出关卡重重的城池,随即不舍地同他告别。渐渐入夜,秋昇头也不回地迈进黑暗。
然而,可能是许久未使用人形不熟练,秋昇的手脚打起架来,虽几步跑进黑暗,却一时不察跌下滑坡,狠狠滚了十几圈,磕到一块石头上,再度陷入昏迷。
这场逃跑,出师不利。
……
好冷。
秋昇似乎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梦中游弋的光影却逐渐被另一种直观感受取代,风裹挟刺骨的寒意钻入四肢百骸,秋昇是被冻醒的。
鼻尖闻到一股特别的气味。
浣熊的体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