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跪地叩首:“师父,弟子愿承您未竟之志,一字一句,传于天下。”
老舟人摘下牙上金钉,咬破舌尖:“我愿记。”
四道血痕汇入地面,与阿阮的心头血共鸣。
铭血图残片腾空而起,迎向虚无之核。
两股力量碰撞的瞬间,没有爆炸,只有一声悠长叹息,仿佛整个天地都在流泪。
虚无之核缓缓裂开,从中流出的不是毁灭之力,而是一泓清澈泉水。
泉水落地成溪,蜿蜒流向殿外,流入大地,最终汇入那条金色的忘川改道之河。
翌日清晨,阳光刺破瘴雾。
人们发现,所有失语者恢复了语言能力,但他们说的第一句话,不再是自己的名字,而是另一个人的名字??某个早已被历史吞没的陌生人。
京城,史鉴院前,一位老农自发摆出摊子,挂起布幡,上书:“**我说我家事,请你听一听。
**”
旁边孩童蹲在地上,用炭笔抄录,一笔一画,极其认真。
数日后,全国兴起“换忆潮”
??邻里之间互相讲述家族往事,学生替老人撰写回忆录,甚至连宫中太监也开始口述《紫宸杂记》。
三年后,第一本由万民合著的《共忆集》问世,封面无名,内页第一页写道:
>“我们不知道谁写了开头,也不在乎谁写下结尾。
>我们只知道,这一刻,我们在彼此的记忆里,活过。”
阿阮与沈知悔隐居京郊,种了一片桃林。
每年春来,花开如云,她便坐在树下教村童唱《拾光谣》。
孩子们稚嫩的声音随风飘远,惊起林间飞鸟。
某日黄昏,沈知悔从市集归来,带回一枚旧铜铃,铃身斑驳,依稀可见七星纹路。
“在哪买的?”
阿阮接过,轻轻一摇。
铃声喑哑,却不含恶意。
“巷口老头儿卖的。”
沈知悔笑道,“说是捡来的,从前有个说书人总摇这个,后来不知去向。”
阿阮摩挲铃身,忽觉一丝暖意自指尖蔓延。
她仰头望天,晚霞如燃。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连‘遗忘’这个词,也会被我们温柔地记住?”
沈知悔握住她的手:“只要你还愿意讲故事,就不会。”
夜色渐浓,桃林深处,一朵忆魇花悄然绽放,花瓣中的眼睛静静望着他们,然后,缓缓闭合。
它终于,也学会了安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