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晴敢保证,全息大屏里挂着的,绝对是她的那份体检报告。
她做贼心虚似的将门关上,蹑手蹑脚地走到工作区,轻咳一声提醒时诺自己要进来了。
时诺听到了,却没什么表示。
冬晴便“滋啦”一声,毫不客气地拉开他身侧的椅子,随后唯唯诺诺地坐下,完美表演了什么叫“雷声大,雨点小”
她的视线只和时诺那冷淡的目光对上了一瞬,没撑住,尴尬又窘迫地挪开了。
两人坐在长桌的相邻位置,一个无助看天,一个绝望看地。
冬晴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即便和时诺做了很久的同事,但他在自己心底里留下的上司形象还是无法彻底抹去。
特别是眼下这种闯了祸以后被对方知道的时刻。
宛如回到学生时代,抄作业被班主任抓包一般。
但她现在是成年人了,她能对自己的行为完全负责,无论是怎么样的后果她都会解决并承担,这让她拥有交谈的底气。
冬晴想了想,主动开口道:“B级哨兵的净化我不会再参与任何,工作强度我也会适当做调整,但普通居民区的精神屏障建筑,我不会放弃。”
这是她离开医疗部时就想好了的。
其他一切都可以停下,只有精神屏障不行。
时诺依旧沉默着,视线也不知落在哪儿,冬晴摸不清他的态度,心底发虚。
却忽然听他道:“把你的精神体放出来。”
冬晴闻言有些诧异,但还是照做。
久违地看到那个绿团子的瞬间,冬晴心底一颤。
二级精神力损耗,百分之三十的精神力枯竭。
如果说先前冬晴对这些的理解都只是虚浮的概念的话,那么此刻,她直观地看到了这种不可逆的永久伤害。
她那原本发着绿色荧光的精神体,有一小部分已经彻底失去了光彩和活力。
灰旧且干瘪,一眼就能看出,它们是死去的部分。
并且,这种丑陋的死亡正伸出无数丝丝缕缕的触须,一点点感染并吞噬整个小球。
她的精神体久不见天日,此刻飘在半空中,全身荡开柔软的波浪,而那波浪传至死亡的灰色部分,就立刻变得死气沉沉。
它似乎在与冬晴对视,无奈又可怜地叹出口气。
冬晴只忍心看了一眼,就猛地将其收回。
“你现在才发现它变成这样?”时诺冷眼旁观了全程,问道。
“我……”冬晴脑海里全是精神体怪异的样子,她有些失神地说,“我很久没用到它了。”
精神体是一个人所有精神力的载体、缩影,而冬晴几乎每天都会大量使用精神力,她的说法不准确。
所以时诺纠正她:“你一直在使用它,毫无节制、超出负荷地使用,你只是很久没在意过它了。”
冬晴不再言语,觉得时诺把她说得有点像个负心女。
时诺也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最不好受的人是冬晴。
他不想过多责备,但又必须将事情说清楚,头疼地皱了皱眉,淡淡开口道:
“我向你开放了精神屏障建筑室的权限后,你只按照我定的标准输送了一周时间的精神力,此后便三番五次地用各种手段增加自己的工作量。我在一开始向你发出过警告,但你当时给出的回复是你可以负担,于是我以为是我不了解你的精神力状况。”
“但从如今的情况来看,冬晴,似乎是你不了解你自己?”
冬晴依旧没说话,连呼吸都变得沉重,她清楚这是自己的过失。
然而木已成舟,精神力枯竭是板上钉钉的事,连时诺也没有一点办法。
再去后悔过往没有意义,时间紧迫到他们只能着眼当下和未来。
在她的沉默中,时诺做了最后的决定:“从明天开始,你在精神屏障建筑室的工作量下调至原先的一半,我会取消你自由进入建筑室的权限,并且传输精神力时必须有我在场。”
这感觉很不妙……起码令她非常不爽。
就好像她是个需要受人看管的小孩,虽然她在工作方面可能确实缺乏了一点自制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