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根深蒂固的指责,那并不针对当下,而是源于更久远的裂痕。
但这一次,尚观洲听懂了,“我不是要你不管他。我这次也不会只顾着你。你再信我一次,陈澍就在外面,他有能力把事态压下去。但你一旦出现,局面就彻底失控了!那人就是冲着你来的,没有必要去正中他下怀,好吗?你就信我这最后一次,好不好?”
在他说话的间隙,夏燃的拳头已经攥得死紧,猛地举了起来。尚观洲却丝毫没有躲闪的意思,他只是定定地看着他,用一种异常平稳的声线,一遍遍重复着那句近乎恳求的话。
再信我一次。
◇
没变过
再信我一次。
这句话在夏燃脑海里盘旋不去,几乎拧成了一個死结。但他最终给自己的留下找的理由是,他冷静下来了,现在出去确实不是个好选择。
夏燃抬了抬眼,这回没刻意拉开距离。
他和尚观洲之间,仅隔着不到半米,空气似乎都因此变得稀薄而具体。
“你知道外面那男的是谁吗?”夏燃开口,声音比想象中平稳。
尚观洲低下头,目光没有任何躲闪,直直地迎上他的视线:“当年……顺便查过。是你继母的弟弟,但和你们家很多年不联系了。”
时光冲刷的力量在此刻显现无疑。当年那些他俩互相做过的糊涂事,现在回忆起来,一个能平静地叙述,另一个也能安然地倾听。
“嗯,算是我舅舅吧。”夏燃点头,半边嘴角轻轻扯动,“安艺禾被警察带走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以前见他,也从来不会发生什么好事。不仅好吃懒做,还贪……”
话头猝然断在这里。夏燃收住声音,目光在尚观洲脸上停留了好几秒。尚观洲嘴唇无声地嚅动了几下,像是斟酌字句,半晌才迟疑地开口:“……需要安慰你吗?”
这话问得突兀又生硬,却让夏燃真的笑了出来,眼神里的沉郁竟因此驱散了些许,“尚总,安慰人这事,还有先问需不需要的?”
“……怕你不需要。”尚观洲的声音低了些。
没有人会嫌温和的安慰多余,尚观洲只是怕,夏燃不需要他这份安慰。
“确实不需要……”夏燃脸上的笑意慢慢褪去,他顿了顿,语气听不出情绪,“毕竟,太晚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只是和过去不同,过去多是夏燃碎言碎语,尚观洲在一旁听着。如今倒成了尚观洲一句接一句地讲夏天的事。
他不像夏燃那样,一件小事都能絮叨半天,尚观洲的聊天更像是在做工作汇报,条理清晰,重点突出。
短短一段时间,简直像是听了一场精简版的《关于八岁男孩夏天的成长阶段性总结报告》。
内容或许有些平铺直叙,但那些关于孩子的鲜活细节,又巧妙地中和了这份公式化的枯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