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太强了!
即便老了,即便脸上带着该死的斑纹,这个男人的剑……不,这已经不能称之为剑术了,这是……规则!是凌驾于一切技巧、力量、甚至生命形态之上的,绝对的“理”!
自己数百年的苦修,对月之呼吸极致的追求,转化为鬼后获得的不死身躯和强大力量……
在刚才那一刀面前,简直就像孩童挥舞木棍般可笑、脆弱!
脖子上的伤口传来剧痛和生命力(鬼力)飞速流失的虚弱感,但黑死牟已经无暇顾及。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缘一,看着那个保持着挥刀姿势、依旧平静如水的老人。
他在等。
等着缘一顺势补上最后一刀,彻底斩下他的头颅,终结他这扭曲而漫长的生命。
这是他应得的结局。败给缘一,似乎是他命运注定的终章。
他甚至……有一丝解脱般的预感。
然而……
缘一却迟迟没有动。
他就那么站着,保持着那个挥刀伤敌后的姿势,如同化作了另一尊雕塑。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显示他还活着。
时间在死寂中流淌,只有黑死牟脖颈伤口处血液滴落的“嗒、嗒”声,格外清晰。
黑死牟眼中的惊骇渐渐被疑惑取代,随即又化为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恐慌。为什么不动?为什么还不砍下来?!
“缘一……”他嘶哑地开口,声音因为脖颈的创伤而更加破碎。
就在这时,缘一的身体,极其轻微地摇晃了一下。
非常非常轻微,若不是黑死牟死死盯着他,几乎无法察觉。
然后,缘一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收回了持刀的手。他将那柄黑色的日轮刀,慢慢插回了腰间的刀鞘。
动作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力气的迟滞感。
做完这个动作,缘一抬起眼帘,最后看了黑死牟一眼。
那眼神,依旧清澈,依旧悲悯,却仿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一种即将燃尽的灯烛般微弱的光芒。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只是那眼神,仿佛穿透了黑死牟狰狞的鬼躯,看到了那个很久很久以前,在继国家庭院里,会笨拙地帮他赶走欺负人的族兄、会沉默地提起水桶的……兄长。
然后,在血红的月光下,在破败的庙宇庭院中,在脖颈飙血、惊疑不定的黑死牟面前……
继国缘一,这位诞生了日之呼吸、被尊为鬼杀队史上最强剑士、脸上刻着斑纹却活到了古稀之年的老人……
非常平静地,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身体依旧站立着,没有倒下,仿佛只是陷入了最深沉的安眠。
脸上甚至还残留着一丝极淡极淡的、如同释然般的表情。
但他身上那股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的和谐气息,那股内敛却磅礴的生命力……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了。
他死了。
寿终正寝。
在终于找到兄长、挥出了等待和追寻了数十年的一刀、在鬼舞辻无惨最强大的上弦之壹脖颈上留下致命伤痕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