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起来……瘦了些。
原本就柔和的脸部线条,似乎更清晰了,似乎还带着几分疲惫。
时半夏就那样安静地站在那里,与周围拍照谈笑的游客隔着一层无形的薄膜,整个人笼罩在一种淡淡的落寞里。
这和纪忍冬在社交媒体上看到的、那个在世界各地阳光下笑容明媚的女孩,似乎有些不同。
纪忍冬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那个在她脑海中盘旋过无数次的身影,此刻就真实地出现在十几米开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慢了下来,船舱的喧嚣褪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不由自主地,纪忍冬站起了身。
她穿过略显拥挤的过道,脚步很轻,却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急切。
她停在了时半夏身后一步之遥的地方,海风将女孩发丝间熟悉的、淡淡的香气送进她的鼻尖——那是即使在极地,时半夏也固执要使用的、带着果香的洗发水味道。
“半夏。”
纪忍冬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轻轻融进了海风里。
时半夏正望着对岸中环的摩天大楼发呆,这声熟悉的呼唤,让她浑身一僵,以为是思念过度产生的幻听。
她缓缓地、难以置信地转过身。
四目相对。
船舱里的灯光不算明亮,勾勒出纪忍冬清晰的面容。
纪忍冬依旧是记忆里那副清冷的模样,与港城夜晚的繁华格格不入,却又那么真实地站在这里,站在时半夏面前。
时半夏的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以及震惊过后,迅速涌上来的、无法掩饰的委屈和酸楚。
纪忍冬被她这样的眼神看得心里一紧,她上前一步,声音放得更轻,带着一种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半夏…”
时半夏愣在那里,手里捏着那个小猫挂件,她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眼眶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
震惊过后,汹涌而来的全是委屈。
那些石沉大海的消息,那通尴尬的电话,还有无数个夜里,对着小猫挂件发呆的心酸,此刻全都堵在了喉咙口。
“…忍冬姐?”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不敢确认,“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纪忍冬一时语塞,惯常的冷静在此刻消失,只剩下面对着时半夏委屈时的无措,“工作结束了。我顺便…来港城看看。”
“顺便?”时半夏重复着这个词,嘴角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哦…是这样。”她低下头,不想让纪忍冬看到自己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声音闷闷的,“那…好巧。”
巧什么巧!港城这么大,为什么偏偏在这里遇到?为什么在她好不容易筑起心防,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的时候,这个人又出现了?
时半夏那句“好巧”之后,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她猛地转过身,重新面向大海,只留给纪忍冬一个紧绷的、微微发抖的背影。
纪忍冬看着时半夏的背影,心头一紧。
那通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的电话,那些石沉大海的消息背后的失落,此刻都化成这个委屈的背影,无声地控诉纪忍冬的冷淡和退缩。
“半夏…”纪忍冬又唤了一声,声音软了下来。她上前一步,轻轻碰了碰时半夏的手臂。
时半夏瑟缩了一下,却没有躲开,只是肩膀抖得更厉害了。她在哭,眼泪无声地砸在栏杆上。
纪忍冬彻底慌了。她见过时半夏很多样子,却从未见过她这样,无声地、压抑地崩溃。
纪忍冬绕到时半夏身侧,不顾对方轻微的挣扎,双手捧住了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