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芙蕾雅家那间被胡桃木书香浸透的书房最深处,最底层的一排书架,藏着一道只有她们三个人知晓的秘密暗门。
开启它的方式,早已成为一种刻印在灵魂深处的肌肉记忆——需用各自的魔杖,以一种特定的、蕴含着魔力节奏的韵律,轻轻地点在第三排书架左数第七本那本厚重的《中世纪炼金术图谱》上,再用几不可闻的声音,低声念出当年她们在星空下约定的、独属于彼此的密语。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巨大的书架才会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推动般,悄无声息地向两侧缓缓移开,露出后方那面嵌满了复杂符文的古老石墙。
石墙的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三角守护阵”。那是十五年前,在伏地魔势力最猖獗的时候,赛利娅亲手绘制的。那些繁复的符文边缘,至今还留着她那根榆木魔杖划过时留下的、深浅不一的浅痕。当年为了让这道威力强大的守护阵纹能够永久生效,她们三个,整整熬了三个不眠不休的通宵,用极其珍贵的凤凰羽毛碾碎后混合了纯银粉末,一遍又一遍地、不厌其烦地对每一个符文进行加固。
墙角的那个巨大的、用青铜打造的熔炉上,还清晰地刻着她们三人名字的首字母——“C??F??M”。那字迹虽然已经被悠长的岁月和无数次的高温,磨得有些浅淡,却依旧清晰可辨,像一个永不褪色的、关于友谊的烙印。
这里,是芙蕾雅、赛利娅与米娅在她们最年轻、也最无畏的岁月里,一起亲手建造的秘密炼金室。它被巧妙地藏在书房的最深处,除了她们自己,就连凤凰社最核心的成员,都不知道它的存在。
此刻,炼金室里那座沉寂了许久的熔炉,正重新跳动着暖橘色的火焰,将满室那些冰冷的金属器具,都映照得微微发亮。
芙蕾雅推开厚重的暗门时,石墙上的“三角守护阵”还轻轻地闪了闪,符文的微光像呼吸般明灭,仿佛是在回应着旧主的到来,她率先走了进来,那头漂亮的浅棕色卷发,在走动时轻轻拂过肩头。她那双总是带着慵懒笑意的紫罗兰色眼眸,此刻正缓缓地扫过室内这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一切——
左侧的多层木架上,还整齐地摆放着她们当年没有用完的、珍贵的白鲜树皮,树皮的边缘已经因为长时间的存放而微微卷曲,散发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草木与时光气息的味道。右侧的那些贴着标签的陶罐里,还装着当年稀释好的、不同浓度的曼德拉草汁液。甚至连工作台角落里放着的那本旧炼金笔记,都是当年心思最细腻的米娅,亲手用龙皮装订的,封面上还留着她当年做实验时不小心蹭到的、一小块已经干涸了的紫色药渍。
“光靠情报和后勤支援,还是太被动了。”芙蕾雅走到那张落了一层薄灰的工作台前,指尖轻轻地抚过笔记封面上那块早已干涸的药渍,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蛇怪的目光,能够轻易地穿透普通的铁甲咒。哈利和德怀特在霍格沃茨,随时都有可能遭遇到它的突然袭击。他们或许能够凭借自身的咒语水平和它周旋一阵,但只有贴身的、能够自主激发防御的魔法道具,才能为他们在最危险的时刻,争取到那至关重要的、哪怕只有一两秒的反应时间。这里的炼金设备,都是我们当年亲手调试过的,比对角巷任何一个工坊里的都要靠谱。正好,可以用来给孩子们做几个最高等级的防护符。”
赛利娅跟着走了进来。她那头柔顺的浅金色发丝,被熔炉里升腾起的热气微微吹动。她的灰蓝色眼眸,先是落在了石墙上那个熟悉的“三角守护阵”上,眼底闪过了一丝极为短暂的怀念,但那丝怀念,很快就被一种如同冰雪般的冷静所取代。
“你说得对。我们家族的古魔法,虽然威力强大,但施法前的准备,需要高度集中的精神力和几秒钟的魔力凝聚。如果真的遇到蛇怪的突袭,根本来不及反应。当年我们三个人一起建造这个炼金室,最初的目的,就是为了应对那些突发的、来自于黑暗魔法的威胁。现在,正好派上用场。”
她走到那座巨大的熔炉旁,伸出手,轻轻地碰了碰炉壁上那三个早已冰冷的、代表着她们名字的字母缩写。
“用银来做护符的基底吧。纯银本身就能净化绝大多数的黑魔法残留,对于蛇怪那种古老的、充满了黑暗力量的魔力,有着天然的克制作用。再混入凤凰羽毛的碎末,既能从根本上呼应凤凰眼泪的解石化效果,又能极大地增强护符本身的防护韧性。至于公鸡的羽毛,我们可以把它磨成最细的粉末,然后嵌进符文的凹槽里。这样一来,一旦蛇怪靠近,护符就能自动散发出一种微弱的、只有蛇怪才能感知到的驱散魔力。这是我们耶罗家族的古籍里记载的一种‘驱蛇配方’,当年我的父亲在对抗一种拥有蛇类特征的魔法生物时就用过,非常有效。”
米娅是最后一个走进来的。她那头柔软的亚麻色卷发垂在肩头,那双浅褐色的眼眸里,带着一种属于顶级治疗师特有的、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她弯下腰,从工作台的下面,捡起了一块当年炼金时不小心掉落的、已经变形的碎银片,上面还清晰地留着被高温熔化过的痕迹。
“我可以在护符的成品上,附加一个‘多重盔甲护身’和‘伤口自动愈合’的复合咒文。用白鲜树皮的汁液作为媒介,可以让这个咒文的效果更持久。我们还可以再稀释一点曼德拉草的汁液——虽然它主要是用来解除石化状态的,但微量的添加,能够从本质上增强魔法道具对于黑暗魔法的抗性。这样,就算孩子们不小心被蛇怪的魔力波及,也能在最大程度上缓解伤害。”她说着,将那块碎银片轻轻地放在了工作台上,指尖在那冰凉的、不规则的表面上轻轻划过。
“我记得,当年我们三个人在这里做第一个防护符的时候,我就是这么调配的。你们还记得吗?那一次,你俩还因为熔炉里银液的温度问题,大声地吵了起来。”
芙蕾雅忍不住笑了,那双紫罗兰色眼眸里,漾开了一层温暖的笑意。“我怎么会不记得?赛利娅非要把熔炉的温度调到最高,坚持说只有这样,炼出来的银质才会更纯粹。结果,差点把我们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那一小撮凤凰羽毛给直接烤焦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拿起了工作台上的玛瑙研钵,将赛利娅带来的那几根珍贵的羽毛放了进去,用研杵轻轻地、有节奏地研磨着。干燥的羽毛在研钵里,很快就变成了细腻的粉屑,像一层洁白的、轻盈的细雪,安静地落在钵底。
“我在法国进修的时候,曾经学过一种叫做‘三重守护符文’的古代符文组合。‘防御’、‘驱散’、‘治愈’这三个核心符文,必须呈一个等边三角形的结构分布,正好对应了我们三个人的能力特长。把这个符文结构刻在银质的护符上,能够形成一个稳定而强大的、可以自我循环的魔力场。赛利娅,你再把你最擅长的那个‘荆棘反弹’符文,补画在护符的边缘。这样,护符就能反弹掉一部分来自于蛇怪的魔力冲击。就算护符因为承受不住攻击而最终破损,那瞬间爆发出的反弹力量,也足够为孩子们争取到宝贵的逃跑时间了。”
赛利娅点了点头,她走到熔炉旁,熟练地转动了那个早已生锈的阀门。熔炉里橘红色的火焰,渐渐地变成了纯净的淡蓝色——这是她们当年经过上百次的反复调试,才最终确定的“炼金最佳温度”。这个温度,既能快速而充分地熔炼高纯度的银矿石,又不会因为温度过高,而破坏掉那些珍稀的羽毛和草药里蕴含的魔力。
银矿石在坩埚里,慢慢地融化,从坚硬的固态,变成了一汪流动的、如同月光般的银白色液体,泛着柔和而圣洁的光泽,她手持着那根刻满了旧日痕迹的榆木魔杖,杖尖在流动的银液上方轻轻一点,口中开始低声念出一段古老而复杂的炼金术咒语,银液的表面,立刻泛起了一层层细密的波纹,像是有生命一般,随着她的咒语节奏而欢快地涌动着。
随着咒语的推进,那汪银液渐渐地开始塑形:先是变成了一枚掌心大小的、完美的圆形薄片,然后,薄片的边缘,缓缓地凸起了一圈细小的、锋利的荆棘纹路。在薄片的中央,则留出了三个深浅完全一致的凹槽,正好对应了芙蕾雅所说的那三个核心符文的位置,她的每一个动作,都熟练得像是已经练习了千百遍,那是一种早已刻在骨子里的、属于天才炼金师的自信与默契。
另一边,芙蕾雅也已经将所有的材料都处理完毕,她用一把专门的、细长的银勺,将那些洁白的公鸡羽毛粉,小心翼翼地填进了护符边缘那些细密的荆棘纹路缝隙里。她的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呵护一件最易碎的、独一无二的珍宝,凤凰羽毛的金色碎末,则被她均匀地撒在了银液尚未完全凝固的表面。金色的碎末与银白色的银液完美地交融在一起,泛着一层淡淡的、温暖的微光。
“德怀特小的时候,我曾经就在这里,给他做过一个银质的护身符。我记得,他当时还高高地举着那个小小的护符,用稚嫩的声音跟我说‘教母的手最巧了’。可现在,这个孩子,却要去独自面对蛇怪……”她的声音,在这里微微地顿了顿。
她捏着银勺的指尖,不自觉地收紧了。但随即,她又深吸了一口气,将那股翻涌上来的情绪,强行压回了心底。
“我们现在做的这个护符,必须比当年的那个,要结实一百倍。它至少,要能为德怀特和哈利,挡下蛇怪一次全力的攻击。”
米娅走到了工作台的另一旁。她从那个贴着她自己手写标签的陶罐里,倒出了少量的、经过精确稀释的曼德拉草汁液,用一根水晶滴管,精准地滴在了护符中央的三个凹槽里。淡绿色的汁液,瞬间渗入了尚有余温的银质中,留下了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痕迹。她又取来一片干燥的白鲜树皮,用魔杖的尖端,在上面划出了一道细小的口子,珍贵的汁液立刻渗了出来,她的指尖,蘸着那带着治愈气息的汁液,开始在护符的背面,绘制着那个复杂的复合咒文。每一笔都画得极其工整利落,咒文的线条流畅而优美,带着一种属于治疗魔法特有的、柔和的白色光泽。
“我把‘伤口自动愈合’的咒文,嵌在了‘治愈’符文的内部。只要护符接触到血液,这个咒文就会被立刻激活。这样,就算孩子们不小心被蛇怪的魔力擦伤,也能在第一时间止血,避免伤势恶化。当年,莉莉生哈利的时候,我就是用了一个类似的咒文,附在她的床头,帮她缓解生产时的疼痛……”
提到莉莉,她的声音,不自觉地轻了一些。那双总是温柔的浅褐色眼眸里,闪过了一丝深切的怀念。但随即,那份怀念又被一种更加坚定的情绪所取代。“哈利,是莉莉的孩子。我们绝对,不能让他再出任何事了。”
赛利娅看着身边两位专注的挚友,她那双灰蓝色眼眸里,此刻也满是暖意。
熔炉的火焰,依旧在不知疲倦地跳动着,银质的护符,在冰凉的工作台上,渐渐地冷却了下来。那圈锋利的荆棘纹路,在火光的映照下,泛着冷冽的银光。符文凹槽里的羽毛粉,则闪烁着细碎的、温暖的金光。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一件简单的、用来防御的魔法道具,它更是她们三个人,用长达十几年的、牢不可破的友谊与信念,共同浇筑而成的、一份沉甸甸的守护。从当年那个在黑暗中并肩对抗伏地魔的岁月,到如今为了保护下一代的孩子们,再次联手抵御蛇怪的威胁,她们始终站在一起,从未退缩过一步。
“先集中精力,做两个主护符,给德怀特和哈利。”赛利娅拿起了其中一枚已经完全冷却的银质护符,用她的榆木魔杖尖,在护符中央的荆棘纹路上轻轻一点。
刹那间,整个护符上的所有符文,都瞬间亮起了一层耀眼的淡蓝色光芒。
“做完这两个之后,我们再用剩下的材料,做几个小型的护身石,给艾瑞卡、辛西娅他们。就算不能完全抵挡住蛇怪的攻击,也至少能在危险靠近的时候,起到预警的作用。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明天天亮之前,把这些都做完,然后用猫头鹰,连夜送到霍格沃茨去。”
芙蕾雅和米娅,同时用力地点了点头,她们手中的动作,也变得更快了。
炼金室里的火焰,越烧越旺,金属碰撞时发出的清脆声响,咒语低吟时产生的魔力共鸣,以及材料被研磨时发出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无声的、庄严的誓言。
石墙上那个巨大的“三角守护阵”,仿佛也感受到了她们的决心,微微地发着亮,那柔和的光芒,映着她们三个并肩而立的身影,也映着她们眼中,那份从未熄灭过的、坚定的光芒。
无论前方的黑暗有多么汹涌,她们都会用自己的全部力量,为远方的孩子们,筑起一道最坚固、也最温暖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