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开始看到的我就是假的。”
她抬眸,望男人暗沉难辨的眼底,缓缓道,
“琴弦断了,手受伤那次,我本可以自己去找司教,但我找了你,落水那日,我也并非全然无法脱身,但我还是找了你。我知道你怜惜弱小,所以便利用了这一点,刻意向你靠近。”
她轻轻扯了一下嘴角,“而你就这样,轻易中了招。”
温寂垂下眼眸,目光落在郗绍自然垂落的手上,心底到底是涌上了一点难言的情绪。
“我甚至知道你心里有事,或者情绪不好的时候,手指会无意识地微微弯曲。”
“世子,从一开始我们的交集就是我故意的,如果我不去算计什么,我们永远不会有交集。”
“就像我们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认识了那么久,你从前从来没有关注过我一样。”
眼前的女子突然变得很陌生。
郗绍眉头紧锁,他平日里行事坦荡,最厌恶的便是欺瞒与算计。可除了这些,心中某处却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怜惜,更深的还有一种感到愧疚的疼痛。这些互相矛盾的情绪将他撕扯,让他一时觉得无可适从。
他阖了阖眼眸,掩下了眼中的复杂情绪。
他说,“人都是会犯错误的,我们可以一起改。”
我会知道你喜欢什么,也会让你不用去靠示弱便获得怜惜。
温寂心里轻笑了一声,视线落在远方,好像那次与郗绍在河边,夜色昏暗,潺潺的河水冰凉,泛着冷冷的鳞光,明明近在咫尺的两人,心里的距离却隔了天堑。
她道,“可是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错的,我不想改。”
她转回目光,看向他,眼中真挚的有些残忍,
“我其实和你不喜欢的那些,追逐你的女郎没有任何区别,只是我的心机更深,更容易摇摆。”
“你说贺彦修心机深沉,不值得接近,可我也是这样。甚至,当我与他相处时,反而觉得轻松,而当我发现你喜欢我时…”
她顿了顿,终于说出了那句很难听的话,
“我只觉得很麻烦。”
寒风呼啸着卷过枯枝,发出呜咽般的声响,也卷起了她颊边几缕碎发。
不想再去看他的表情,温寂知道,郗绍如果是一个能轻易为别人妥协自己处事之道的人,他就不会被那么多人爱慕。
而她的人生里也只需要证明,不需要别人为她妥协。
她侧过头,视线长久地落到了别处。
“郗绍。”她道。
“不要再想着改变我了,我们本就不是一条路上的人。”
风更急了,灌得人衣衫翻飞,满地的枯草被搅的混乱不堪。
再次回过头的时候,石凳旁已经空空如也。
方才还站在这里的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那块素白的丝帕,却静静地压在了那个白瓷药瓶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