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栖桐抬手示意男孩近前来,男孩面色迟疑,但在莳栖桐温和的目光中,还是缓缓朝她移动来。
见男孩在眼前站定,莳栖桐轻声询问:“你名姓是何?”
闻言,男孩脸上涌现一丝窘迫,他满脸难为情,最终扭捏道:“小彘。”
虽说贱名好养活,但这种小名一般只是昵称,没人会以此为大名。难怪男孩那般窘迫,这名字实难口启齿。
见男孩垂头不语,黯然神伤,莳栖桐望着他的眼睛,宽慰道:“不必忧伤,名者,实之宾也。”
男孩疑惑不解,莳栖桐温言解释,“名字不过是一个称呼,既然它令你心生不喜,何不自己另取一个自己心悦的?”
男孩眸光颤动,突然抬眸望向莳栖桐。
莳栖桐莞尔一笑,回之以坚定的眼神。
莳栖桐这番言论对于两个小孩来说,多少有点离经叛道了。她怀中的宋棠情绪已趋于平静,却仍不安地伏在莳栖桐怀里。直到被莳栖桐此语触动,宋棠才从莳栖桐怀中抽身,她先抬头看了莳栖桐一眼,又回头看向男孩。
男孩静静回望回去,半晌,男孩看向莳栖桐,迟疑问道:“您,不问我为何独独只偷你的玉佩?”
月明楼中人潮拥挤,华服金佩比比皆是。为何男孩独独能寻到莳栖桐,并从她眼下盗走她的玉佩?
莳栖桐并非不在意,她原本打算循序渐进,慢慢追查,但没想到男孩这么快就有心吐露了。既能不费功夫便能获知幕后之人,莳栖桐何乐而不为。
她看向男孩,一道颔首表示自己很感兴趣。男孩环视院中一圈,才小心翼翼地对莳栖桐低声说道:“可否寻个僻静之处,我与你缓缓道来。”
他这幅样子,让莳栖桐疑惑顿生,但看到男孩满脸害怕,她便不再多问,得到男孩的应许后,便带着两人朝院中花厅行去。
院中花厅隐于树后,藤蔓缠绕中掷下一片阴影,正宜谈些隐秘。
安顿两人坐下后,莳栖桐示意男孩此处可说,并无人可以听到。
男孩又环顾几圈,才低声道:“那日,几人闯入师父院中。他们一脸凶相,要求师父交出某物。师父不从,便被打得鼻青脸肿。”
说到这里,男孩眼角滑下一滴热泪,他深深吸了口气,才接着道:“后来,他们便抓走了我。”似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物,男孩瞳孔蓦然放大,眼中恐惧四溢,呼吸也突然急促。直到莳栖桐抚上他的肩头,他虽下意识躲开,满身恐惧却散去少许。
稳定好情绪后,他声音哽咽,接着道:“今日,他们带我从一处暗道进入月明楼,潜藏于人群之中。在看到您与一位娘子出现在门口时,他们便注意到了你。”
男孩的视线落到莳栖桐身上,不知在寻找什么,见寻不到,他才接着说道:“您与堂倌交谈时,他们发现了您手中的玉佩。他们以师父为要挟,强求我伺机盗取您手中的玉佩。”
前因后果道明,男孩似乎仍觉不够,补充道:“他们交谈并不避着我,所以,我从他们的交谈中知道他们布下了天罗地网,确保能万无一失取得什么东西。我猜,就是您那枚玉佩。”
从男孩话中,莳栖桐嗅出几点破绽,既布下天罗地网,他又如何能逃回雅阁之中?
既又疑惑,莳栖桐便开口询问:“跑回雅阁的途中,你有听见或看见什么吗?”
“倒是没听见什么,但我发觉楼中多了许多人,他们步履稳健,面色端肃,像是训练有素。发现他们后,我悄悄靠近一人,从他的虎口看见了很厚的茧,似是常年握剑的痕迹,而且,我还发现他锦袍下藏有刀剑。”男孩陷入沉思,片刻后,他以拳捶手,抬头道:“那群人的气质,与与您交谈的那位大王的部下十分相似,想来应是同属。”
皇城卫吗?京中皇城卫分属两支,一支由太后控制,现由洛肃岚掌管,另一支由皇帝控制,现由洛肃安掌管。若洛肃安早有布置,他便不会在许久后才带人闯进楼中,并以那般兴师动众的方式出现。
除此,便只有洛肃岚所管那支。但当时,他自顾尚且不暇,被困于水阁之中,加之他一直是暗中布局,显然不太可能是他的布置。如此,便只有上面两位。
如此大费周章,若不是意在于楼中密谋的北戎与南戎之人,莳栖桐作不得他想。但苏清玉之言,又让莳栖桐有了新的猜测。但这也仅仅只是猜测。
果然,无权无势还是太过被动了。
莳栖桐垂下眸子,掩去眸中思绪。再抬眸时,她轻声询问男孩道:“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吗?”
男孩脸上涌现一丝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