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上午,关若飞都赖在叶之萤房里不肯离开,恨不得将她这一个多月的生活连几点睡觉几点起床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你这一个月去哪儿了?怎么几次都走得那么突然?”她并不是真的对他的行程感兴趣,纯粹是被他问烦了,才想办法把话题引到他身上,并提起茶壶给他杯子里添了些水。
“我去蒙州了。”他道。
“蒙州?”她把茶壶按在桌上,激动道,“就是那个与……阿尔钦接壤的地方?温其玉做大将军时驻守的地方?”
阿尔钦——就是给温其玉下毒的那个国家!叶之萤将壶把紧紧握住,关若飞瞥了一眼她已经指节发白的右手,轻轻地点了下头。
“邺国真拿阿尔钦没办法了吗?”她继续追问。
他无奈摇头:“兄长镇守边境那几年,阿尔钦倒是一直被邺国压制着,不敢轻易造次。但是这一年来,邺军与阿军交战负多胜少,阿尔钦亦如一头被困了许久终于重获自由的猛兽,频频在边境惹事挑衅邺国,惹得民不聊生,蒙州首当其冲深受其害,如今正是民怨四起、祸乱频出。”
怪不得他们要费尽心思把温其玉折磨成这样。她紧咬牙关,恨不能将侵略者碎尸万段。
“查到李渔背后是谁了吗?”她问。
关若飞从她手里夺过一直被她紧紧攥着的茶壶,给她添了水,道:“查到了,但夜莺,此事与你无关,你就不要再问了。”
“是他不让你说吧?”
“是我们二人共同的想法。夜莺,此事就到此为止,可好?”
“当然,这件事虽然是由我发现的,但说到底也不是我的事。既然你们不想说,那我以后不问了!”话已至此,她也不必再自讨没趣了。
关若飞听她话里有话,知她是生气了,忙问她:“螺子黛要不要试一下?”
她白了他一眼:“你可真不会转移话题!”
刚试完螺子黛,阿卓就过来叫二人去前厅吃饭,说是为关若飞接风。
叶之萤来这里几个月了,还从来没有去前厅吃过饭,今日这顿接风宴可真不是一般隆重。
她原本不想去,但又不想让关若飞看出她和温其玉的异常,只好装作若无其事随他一起过去。
路过温其玉门口,正好碰到荣祥也推着他出门,他今日穿着白色真丝长衫,外搭一件紫色团鹤暗纹锦袍,布料流光溢彩,即使“沈氏布庄”最好的料子也不及其百分之一。
不等他看自己,叶之萤便将头扭到另一侧,等他的轮椅推到了前面,才跟在后面慢慢往前厅走去。
前厅的八仙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叶之萤数了一下,一共十二盘菜,菜量不大,却个个精致。
原本前厅每日都有下人们来回走动,可这会儿一个也见不到,想必是特意清空的。
桌椅后面的檀木架上摆着一只不大的白瓷缸,里面飘着两片碧绿的荷叶,还有三只粉嫩的荷花错落地插在其中,一只已然完全绽放,另外两只则含苞待放,亭亭玉立,盈盈欲滴。
原来它们被安排到了这里。
温其玉先被荣祥推到了主坐,关若飞则为叶之萤拉开了温其玉左边的座位。
她不想坐在温其玉身侧,便走到他对面的位置,正要落座,却被关若飞一句“不可!”吓得一屁股弹了起来。
“为什么不行?”她低头仔细去检查身下的凳子,没脏啊!
“坐西面东为尊,坐北面南次之,坐南面北再次之,兄长坐在主位,我们便要坐在他两侧,坐东面西为最卑位,不能坐。”关若飞耐心为她解释。
紧张了半天,原来就是这个原因,她摇了摇头,随口嘟哝了一句:“这么多讲究!”便走到温其玉左边的座位坐下。
刚一坐下,关若飞就指着温其玉身后的那缸荷花说:“这荷花插得真好啊!青鹊的插花手艺是愈发好了,赶明儿让她给我也插一瓶。诶,这好像不是院里的荷花吧?”
……
空气顿时变得有些厚重,叶之萤与温其玉各怀心事,没人接他的话。
这顿饭,叶之萤从头到尾一言不发,只是埋头干饭,甚至连头都很少抬。
而温其玉,他一口饭都没吃,就坐在那里听关若飞给他讲蒙州如今的情况,偶尔再问几个问题。
关若飞是最忙的,他既要吃饭,又要和温其玉说话,抽空还要帮叶之萤夹个菜。
“夜莺,你今日有些奇怪!”话题终于转移到了叶之萤身上。
她矢口否认:“怪?没有吧!”
“你平时话很多啊,为何今日如此安静?”
“你们说的我也听不懂,就不插嘴了。”她夹了一口米饭塞进嘴里,频率极快地嚼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