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点点头,然后做了个令所有人震惊的动作??她伸手蘸了点水,在石壁上写下三个字:
>**我想说。**
泪水顺着青年的脸颊滑落。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一句简单的表达,而是一个时代的开启。
当晚,他们在莫高窟外搭起篝火。村民们围坐一圈,轮流讲述今日所感。有人说起小时候偷摘邻居家的瓜被追打,结果多年后发现那人竟是亲叔父;有人回忆初恋分手时写的绝情信,其实每个字都是反着读才懂真心;老黄狗叼来一根骨头,郑重其事地说:“这是我前世主人埋下的遗嘱,内容是‘请善待这只狗’。”
沈知白坐在一旁,静静听着。青年走过来坐下:“你接下来打算去哪儿?”
“回去。”他说,“回到茶馆。那里还有很多人等着说话。而且……”他笑了笑,“我也还有很多话,没来得及说。”
“比如?”
“比如,我对不起那个研究员的女儿。她本该出生的。我劝她母亲堕胎,理由是‘未来不适合生育自由灵魂’。可现在我知道,每一个灵魂,都有权开口。”
青年沉默片刻,忽而问:“你弟弟……也就是那位‘静渊’计划的负责人,他会善罢甘休吗?”
沈知白摇头:“不会。但他已经失去了工具。言冢之心碎了,傀儡网络断了,静默区瓦解了。剩下的,只是一个人对抗整个觉醒的世界。他可以继续躲在阴影里,也可以走出来,试着说一句真心话。”
“你觉得他会选哪条路?”
“我不知道。”沈知白望向星空,“但我希望,有一天他也能站在海边,对月亮说:‘早上好。’”
数日后,启音湾迎来了一场盛大的归航仪式。船队凯旋,带回的不只是故事,更是一种新的信仰。那座少女石像被重新雕刻,第十指延伸而出,指向天际,象征第十一位织语者的降临。
小女孩站在雕像前,手中捧着《众生言录》的复刻卷轴。她依旧没能发出声音,但她的眼神明亮如初升朝阳。
男孩递给她一支特制的笔??笔尖由语核碎片打造,墨水是混合了全球各地代表性语言的溶液。她在石碑背面写下第一句话:
>**“从此以后,没有人需要permission才能speak。”**
英文夹杂中文,语法错乱,却无比真实。
那一刻,海面再次泛起幽蓝光芒。鱼群跃出水面,拼出一个巨大的“谢”字;海鸟盘旋成环,构成“自由”二字的篆形;远处礁石间,一朵罕见的蓝色花朵悄然绽放??那是传说中的“言莲”,只在语核完全复苏时出现。
夜深人静时,青年独自来到海边。老黄狗趴在他脚边,望着潮水轻声说:“你知道吗?其实我以前也不是狗。”
“嗯?”青年侧目。
“我是第九织语者的守卫者之一。因违抗命令放走了阿呜氏的血脉,被贬为兽形,永世不得言说真名。直到今天,我才感觉到枷锁松动。”
青年没再追问。他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很多谜题未解,还有很多伤痕待愈。语核虽已复苏,但人心的禁锢不会一夜消失。仍有人恐惧表达,仍有人滥用言语攻击他人,仍有权力试图重塑“正确话语”的标准。
但他也明白,只要还有人愿意说一句无关紧要的闲话,只要还有一个孩子敢于问“为什么”,只要有一对恋人能在月光下坦白心事??那么,语言就不会真正死去。
第二天清晨,小女孩第一次主动开口唱歌。
歌声稚嫩,跑调严重,歌词胡编乱造,什么“云朵煮汤圆”、“星星掉进碗”,听得众人哈哈大笑。可笑着笑着,不少人红了眼眶。
因为她唱的是快乐,是自由,是终于不必再隐藏的感受。
而在遥远的某座废弃研究所里,一台老旧录音机突然自行启动。磁带缓缓转动,传出一段沙哑的女声:
>“致未来的你:如果你听到这段话,请替我说一句??
>我存在过,我想过,我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