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很懒。
也可能是因为姨妈期+被李识月传染了感冒。
上周李识月又生病了,最近有一波流感,她刚开始是发了一天烧,吃完退烧药就降下去了,接着变成了咳嗽。咳嗽断断续续的,给她换了两次药才终于快好了,最近每天只咳一两声了。
给李识月喂药是一件很困难的事。
其实给她喝的药都不太苦,儿童药是甜的,但是甜得很难喝。她抿紧嘴巴讲各种条件,要喝草莓牛奶,要吃牛肉脆片,要用吸管喝不要用杯子喝,喝完药要看小猪佩奇……所有条件都给她满足了,她又大言不惭说:“妈妈,我还是不想喝药。”
我说喝完就可以看小猪佩奇了,她说:“妈妈,我想边看边喝。”
我说那看完两集动画片的时候一定要把药喝完啊,她说“放心吧妈妈,我会喝的”,然后两集小猪佩奇看完了,她手里的药一点没少。
我和她爸威逼利诱轮番上阵,说再不喝药就要去医院打针了,她才开始松动。总共不到30毫升的药,喝了一个小时终于喝完了,那个药一天喝三次,好不容易喝完这一次又快该喝下一次了。
后来她爸看不下去了,给她换了草莓味的头孢,新买的化痰的口服液味道也还可以。那时候我已经被她传染了,挨了两天,她爸又去给我买了感冒灵,李识月一看我要喝药,一下子精神了,她捧着杯子过来说:“妈妈,一定要乖乖喝药哦,不喝药就要打针了。”
我假装不愿意喝药,她一把掐住我的嘴:“这个药一点都不苦,妈妈,你尝尝就知道啦。”
我上周末又出差了,那天超级冷,我去了一个小县城讲公开课。
我和市场、顾问同事一起去的,我讲完课以后顾问同事就负责推销,那位母亲很重视教育,她觉得县城教育资源不够好,很想花钱给孩子报名上好一点的辅导班,我讲完课以后,那个小姑娘觉得我讲得好,她自己也很心动,最后就落到钱上。
几千块钱的报名费对她们来说太多了,家里也不止那个小姑娘一个孩子。聊着聊着,她们哭了,孩子哭着不说话,母亲哭着安慰她说“别担心,我有钱,我能拿出来”。
我的顾问同事也是一位妈妈,她低着头给她们递纸,一下子大家都沉默了。
我不负责推销,她们聊的时候,我在另一张桌子跟同事在备课。我眼窝浅,听见她们哭我也想哭,我们这桌也沉默了,然后市场同事小声说:“每年都有这样的情况。”
可能见得多了就麻木了,真说起来其实我也不是第一次见。我一直觉得医生和老师是相似的职业,我记得我入职的时候我的导师讲过一句话,他说世界上有两种职业,你作为新手从事这个职业的时候会被极大不信任,每个遇到你的人都会非常崩溃地想“Whyme?”,一个是医生一个就是老师。
我现在觉得医生和老师还有另一个相似之处,就是会看到很多左右为难或者绝望的时刻。
我遇到过很多孩子,他们来自偏远的山区或者农村,来上课的钱是家里卖了粮食、卖了猪和羊凑出来的,我面对他们会很有压力,怕自己的教学水平对不起那些粮食和猪羊,我愧对于他们父母殷切的期待,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免费给他们补课,可是我一个人精力也有限。这样的孩子太多了,我不可能帮助到每一个需要帮助的人。
越临近高考的课时费越贵,高三孩子考前的补习课甚至可以飙到五六百一小时。我没接过高三的补习课,我接的大部分是高一高二,一小时两三百还便宜点,但我还是觉得太贵了,我讲了什么内容能值一小时三百呢?如果那个孩子真的有收获我也能心安理得一些,遇到不爱学习的孩子的时候我心里就真的挺难受了,觉得只是在浪费父母的钱。
所以我经常庆幸自己不是销售,一方面是之前说的,我没有那个口才、情商和精力,另一方面,我也常常觉得自己不值得。哪怕只是带了一丁点夸大的推销话术,我都说不出口,我很怕让对方产生被欺骗的感觉,所以我作为老师,能做的也就只有疯狂备课。
出差回来以后我带李识月回了趟姥姥家,李识月很久没回姥姥家了,她很兴奋,一进门就跟姥姥说要在这里过夜。
我们这次主要是回来拿棉花,我怀孕的时候我婆婆买了很多质量很好的棉花,是我妈托她买的,说要给我和李识月做被褥。
我妈是那种典型的特别不信任商家、永远觉得自己做才是最好的的人,她坚持我和李识月的床单、被罩、被褥胆芯都要自己做,我婆婆买来农户自家种的棉花,我妈就运回家自己鼓捣去了。
当时做了三四床被子和一堆小褥子,我婆婆买棉花买太多了,做完这些还剩了一大堆。我们最近要搬家了,我想做几床新褥子,就想起那些棉花来了,但是我爸不在家,我妈自己一个人又做不了褥子,于是她终于松口同意我在外面做了。
我发现我妈这人的某些保守观念就得给她暴力强制打破才行。
比如她一直觉得自己做的褥子最好,但是当她发现在家纺店20块钱加工费就能让人家又快又好地做出一床平整柔软的褥子以后,她才觉得自己吭哧吭哧四五个小时做出的褥子并没有那么高的性价比。
她说:“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做啊。”
我说:“是啊。”
但是做完回家发现罩子做小了,我妈就又开始嗤之以鼻。褥子一般都有内胆和罩布,内胆布跟棉花缝在一起,罩布就像被罩一样,单独做出来套在内胆外面,如果褥子脏了就把罩子拆下来洗。
因为罩布要回家洗一下再套上,所以当时在家纺店做完是分开拿的。回家我发现内胆做大了,我想要的是一米八宽的褥子,家纺店做成了一米九,但是罩子还是一米八的,宽了十厘米套不进去了。
我妈说:“你看,外面就是没有自己做的仔细吧。”
我拿着罩子回家纺店里,我说套不进去,家纺店的员工异口同声,说就是这样的。她们说罩子要做标准尺寸,但是内胆一定要大一点,因为棉花褥子睡着睡着就缩小了,要是一开始就做的正好,到后面反而就不正好了。别说十厘米了,就是大二十厘米也正常。
我回去给我妈讲,我妈矢口否定说不可能,非说那是商家不想重做找的借口。我说可是所有员工都那么说,而且她们还说之前也有因为这种情况找回来的顾客,他们当场就帮顾客把罩子套好了。
我妈坚持了两句,没再继续说了,我回想一下我妈做的褥子,好像的确里面的内胆会越来越小,到最后罩布边缘都是空空扁扁的没有棉花了。也不知道我妈是不是也联想到自己做的那些褥子。
我妈骨子里其实充斥着傲慢和偏见,她很有优越感,总觉得自己好别人不好。
所以她接受新事物非常慢,她本能地否定和排斥外来的东西,她的性格和观念也影响了我,所以曾经我也是一个自私自傲、总想留在自己舒适圈里的人。
还好我努力克服走出来了,现在我也逐渐试着去改变我的妈妈。我给她买新出的科技产品,带她吃新流行的食物,被她埋怨反感的时候不少,但偶尔她也会打脸说真香。
不过跟我爸比起来,我妈甚至还算好点。我爸才真是冥顽不化,他就算觉得香了也会嘴硬说不香,这就是男人可怜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