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不知道,她为什么变成这样,但我敢确定,这人不是我的儿子!呜呜呜……也不知我那苦命的不晚去了哪里……”
对此,风无碍深有同感。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就拿现下这般行径来说,虽为了改善矿工居住环境,确实是出自她的本意。但罔顾矿工意愿,一意孤行,就不是她所能控制的了,仿佛有什么在左右着她的意志。
不仅如此,她还发觉,自己残损的识海,在她无意识的状态下暗中修复,崎岖变平整,沟壑升平原……每修复一点,她就会为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懊恼多一分。
同一时间,相同的困惑,充斥在风无碍与少禺人之中。
“既不像范不晚……”
“又不像风无碍……”
“那她(我)究竟是谁?!”
霎时,一股寒栗遍体丛生,个中奇诡怪诞不容细思。
恰逢连云子遣人来密报,称近日之事已有所耳闻,恐有邪祟恶灵趁机作乱,着段平胥暗中找个由头,将人派往金易所,他一验便知底细。
于是,段平胥便设法将风无碍、柳澹、魏紫妩、朱西夜、何三元五人,召集到了金易所的二楼。
……
灯影摇曳,玉壁生辉。
四正的堂中,五人小队不明所以,一字排开。
来之前,段平胥并未明说所为何事,只道连大将军有要事相商,令他们在此等着便是。
此刻,识海变得愈发平缓的风无碍,再次为自己日间所为,感到羞愧。同时,也愈加清醒地意识到,那样离经叛道的行为,势必会引起少禺人的疑心。
且不说夺舍之举,有违玄门法度,乃六疆之禁术,一旦传扬开去,始作俑者必遭万仙盟讨伐,其族人也定为天下人所唾弃。单论少禺人的秉性,也断然不会容许,一个见证了他们夺舍的外人存在,更不可能让这个人活着离开,将他们的阴谋昭告天下!
是以,甫一进入金易所,风无碍就暗中谋划了起来。
在外人所不能察觉的识海内,她先用乌针,给范不晚画了一张“傀儡符”,然后松开他手上缚着的灵力微丝。这样,即使在搜魂术之下,也是一个毫无拘束的魂体了。
别看“傀儡符”品阶不高,单是将它一笔一画成符,就已经耗去了,风无碍的太半神魂之力,方念出敕咒,整个元神就溃不成形。一会儿头颅化了,一会儿身体移位了,好在范不晚已经适应了,这等诡异的画面,经过连日打击,已然能做到目不斜视,处变不惊了。
风无碍顾不上散逸的器官,反正符嘛,只要手还在就能画。她虚弱地爬到一旁,远走高飞的头颅吃力回顾,好叫其上的双目,能看得见落笔之处。
一笔方成,风无碍便感到一阵目眩,她喘着粗气,勉励自己。
“拜托,拜托,性命攸关!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下一息,便有同样喘着大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拜托,拜托,性命攸关!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风无碍侧目望去,竟是着了傀儡符的范不晚,正以与她同样的姿势,同样的神情,说出同样的话语,就连指尖的颤抖都一模一样。若不是手中缺了一支笔,恐怕也能画出,与风无碍一致的符文。
风无碍没好气地啐他一口,掉转头专心画符。
灼烧般的炽痛在她体内凝聚,对神魂的驾驭濒临极限,每一笔都落得极为痛苦,每一画都需停下来,缓上好一阵子。
终于,符成。
外头的连云子,也使出了搜魂术。
一面横亘识海东西两极的巨大电网,在幽暗中猝然成形,密集的网格,不放过对任何一处的搜索,地畦、土丘、沟壑,所过之处噼啪作响。
风无碍不敢大意,赶紧捞回四散的魂体,躲进刚画成的隐身符之中。然而,她太高估了自己,单是拼回全身,就耗尽了她全部力气。失控的魂体,啪嗒一声摔在隐身符旁,失力的五指,下意识地扒拉着身下的土块。
“就差一点……就差一点了……”
风无碍望眼欲穿,却无计可施。
眼见那电网迫在眉睫,情急之下,风无碍冲范不晚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