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门“咔哒”一声轻轻合拢。
当门扉彻底隔绝内外的那一刻,艾德里亚脸上所有的平静、讥诮、乃至那丝冰冷的决断,如同潮水般瞬间褪去。
他猛地靠回椅背,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
疲惫如同实质般爬上他的眉梢眼角。
他缓缓睁开眼,灰蓝色的眼眸深处,不再是之前的锐利,而是沉淀为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潭般的阴鸷。
他伸出手,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书桌边缘一处细微的划痕——
那是父亲沃尔佩公爵当年盛怒之下留下的印记。
他拿起桌上一个精致的白瓷茶杯,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父亲…您看到了吗…”
他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如同叹息。
“教廷…他们想要的,从来就不只是粮食…”
“咔嚓!”
一声轻响。
那只价值不菲的白瓷茶杯,竟被他生生捏碎。
锋利的瓷片刺入掌心,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指缝滴落在光洁的桌面上,如同点点盛开的红梅。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掌心的伤口和血迹,仿佛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那阴鸷的眼神中,燃烧着冰冷的火焰。
“法尔苏…是我的。”他低声自语,每一个字都如同淬火的寒冰。
“谁想拿走…都得付出代价。”
——
与此同时,法尔苏首府,南城门。
寒风卷着冰冷的雨丝,如同鞭子般抽打在斑驳的城墙上。
昔日车水马龙、商旅云集、喧嚣鼎沸的城门通道,此刻却冷清得如同鬼域。
稀稀拉拉的行人裹着单薄破旧的冬衣,缩着脖子,在泥泞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脸上写满了麻木与愁苦。
守卫们穿着半旧的皮甲,裹着挡雨的斗篷,倚着长戟,眼神空洞地望着阴沉的天空,对进出的行人爱答不理。
空气中弥漫着湿冷的潮气、马粪的酸臭味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衰败气息。
一匹毛色驳杂、略显瘦弱的旅行马,驮着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踏着泥泞的道路,缓缓驶入城门。
马背上的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深棕色旅行斗篷,兜帽拉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
他背后斜挎着一把用油布包裹的长条形物件,看形状像是一把鲁特琴或竖琴。
一个同样穿着破旧、但浆洗得还算干净的亚麻布衣的少年,牵着一匹驮着简单行囊的驮马,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少年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却好奇地、带着一丝初生牛犊般的锐气,打量着这座传说中的宏伟城市——
这便是经历了三个月“刻骨铭心”特训、实力已达黑铁中期的汉克。
守门的卫兵懒洋洋地瞥了他们一眼,目光在那把“乐器”和少年身上停留片刻,便不耐烦地伸出手:
“进城费,一人两个铜狮币。”
斗篷下的身影沉默地掏出四枚边缘磨损的铜币递过去。
卫兵掂量了一下,随手丢进旁边沾满泥污的钱箱,嘟囔了一句:
“穷酸的吟游诗人…”便不再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