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已经是傍晚,孟阿野睁开眼,身上没什么不适的地方,他转了转脑袋,发现玉埋香正坐在一边的沙发上看文件,不过裴滟婤不在。
玉埋香见他醒了,赶紧给他端来水,“宝宝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孟阿野摇摇头,抿了几口水,“…裴滟婤呢?”
“做饭去了。”玉埋香故作遗憾地无奈一笑,“我们比了一盘棋,赢家可以为你做晚饭。”
“我输了,没事做当然只能来守着你了。”
“……”孟阿野敢打包票,这个后缀条件玉埋香绝对没说,那条蠢狗完全玩不过他。“你…”他叹气一声还是先关心玉埋香的情况,“手,把绷带解开给我看,还有脖子上的。”
玉埋香静默片刻,“出任务受的伤,没什么好看的。”
孟阿野盯着他,“……谁教你玩那个的,你怎么知道我和他们缓和关系了。”
用凝胶,这种下流又超过的玩法,孟阿野只能想到两个人。一只孔雀,一只鹦鹉。再加上缓和关系这一条,他意识到玉埋香,明泽锦和商祺绝对在暗处达成了某种结盟。
“……”玉埋香垂着眼不说话了。又来这招,又装可怜,孟阿野伸出手拽他的头发,“我说了,给我看。不然下次我跟别人做,你就跪旁边看着。”
玉埋香抬头,眼底惊讶不似作假,他抿抿唇,解开了绷带。手上是密密麻麻的“Y”字刀痕,两只手都是,被刻满了,结痂的地方又被重复、反复刻上,伤疤深深浅浅,玉白的手臂被弄得狰狞可怖。脖子上没有伤,但有一串纹身,看上去不像是墨水纹的,像是……孟阿野仔细分辨了一下,像是血。
他纹了一句旧历语。
“Veni,vidi,amavi。”
孟阿野闭了闭眼,他就知道,“为什么要这样?你觉得自残很管用?”
“…没用。”玉埋香又低下了头,手指搅在一起,金发垂落,让人看不清表情,他的喉头苦涩,再难说出一句话。
“玉埋香,把头抬起来。”孟阿野叹气,“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别人自残。”
玉埋香抬了头却依旧躲避着他的目光,不敢和他对视,浅金色的眼睫颤动着,嘴唇抿得死紧。孟阿野下了床滑到他怀里,去吻他颤抖的唇,“听不听我的话?跟我说说,疼不疼?”
“…疼。”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从商宅分开的晚上。”
孟阿野亲他的纹身,“什么时候纹的身?你不是公职人员吗?可以纹这个?”
玉埋香顿了顿,“用血纹的…三天褪一次…没关系的…”
三天褪一次,也就是说他至少纹了三四次。
“用刀划伤自己的时候在想什么?”孟阿野尽量软着声音,回忆着正规的心理疏导流程。他之前因为生病也有看过心理医生,商祺更是买了一大书架的心理学书籍,还自考了心理学学位和心理医师资格证。所以对流程还算熟悉。
玉埋香咬唇,有些抵抗,“…你。”
“还有吗?”
“只有你,什么样子的都有。”
“那感受呢?”
“……空,疼…害怕……”
孟阿野抱住他,轻轻拍他的背,“怕什么?乖,说出来。说出来就好了。”
玉埋香的眼泪掉在他的颈窝,“…你不要我……你恨我…我,我…我很想你。”
“很想。很想。很想……”
孟阿野耐心地听着,手指轻柔地梳理着他的头发,“看着我,玉埋香。”他捧起对方的脸,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看着我眼睛。你看到了厌恶吗?”
玉埋香泪眼朦胧地望进那双雾黑的瞳孔,他愣愣地摇头。
“我不会恨你。”孟阿野抹掉他的眼泪,“我不喜欢你伤害自己。但我不会恨你。明白吗?那天的事,是我没处理好,不要苛责自己,不要惩罚自己。”
玉埋香嘴唇颤抖着,点了点头。
“现在,告诉我,”孟阿野拂过他手腕上那些狰狞的疤痕,“当你感到害怕的时候,除了伤害自己,还能做什么?哪怕只是想一想,有没有其他可以让你感觉好一点点的办法?比如……给我发一条消息?哪怕我不回?”
玉埋香怔住了,他似乎从未考虑过这种可能。在他的认知里,被赶走以后就该彻底消失,不打扰是最后的体面。
“……可以吗?”他怯生生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