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晚:“……?”
他颇为无语地问:“他们是谁?”
“和他们俩一起进学的小孩,不知道是谁家的。”
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堂屋外面传来,是隨著取衣裳的枝茂过来的方锦容。
孟晚从椅子上站起来,“你消息倒是灵通,还知道去接儿子下学,我还以为你要明天才上门呢。”
方锦容牵著通儿,唉声嘆气地站在孟晚身旁,“你是不知道我每天有多无聊,盼星星盼月亮地將你盼回来,若不是听说你早上被召入宫了,我早就找你来了。”
“你怎知道我进宫了?消息够灵通啊?”宋亭舟都不知道他进宫的事,不然早就回家来问了。
方锦容道:“葛全在宫里当值,你今天从宫门进去的时候,他看见你了。”
孟晚不算意外,“葛大哥如今是什么职位?”
通儿拽著方锦容的手,仰著头眼巴巴地听著,他不知道职位是什么意思,好像说的是他爹也在宫里做了官,那岂不是不用和阿砚分开?
“锦衣卫指挥使,天天在皇城里遛达,无趣得紧。”方锦容不是在吹嘘,他是真的嫌弃。
孟晚琢磨了一下,锦衣卫指挥使是正三品的官衔,歷来都是侯爵世家培养出来的世子们担任,对初来乍到的葛全来说,著实不低了。
他又问:“你和葛大哥如今可有住处?离我家远不远?”
“哇!阿爹……呜呜呜……你为什么不理我……呜呜……”
方锦容还没回答,被晾在一旁的阿砚先不干了。
“闭嘴,別哭了,好好说,究竟在郑家发生什么事了?”孟晚被吵得头疼,也不知道阿砚哪来那么多的眼泪,这么长时间还没哭完。
阿砚哽咽著又被枝繁擦了两把脸,“夫子家里又多来了三个学生,和我差不多大,夫子说他们是他友人家里送过来的孩子,不好推脱,让我们一起进学,但是下学的时候,那三个人,他们是一起的,嘲笑通儿傻,又说我说话有口音,是乡巴佬!”
通儿毕竟年纪小,他於武学上有极高的天分,但读书就差了些劲儿,时常在课堂上打瞌睡,郑先生经常训斥他,但通儿比阿砚这种小心眼心大得多,骂几句也不当回事,久而久之郑先生也没法子了,隨他睡去。
他课业不好,被新来的三个小孩笑话也没当回事,但阿砚心眼小,最喜欢的是別人夸他俊,私以为他是全国最聪明、可爱、乖巧、伶俐的小孩,猛然听到那三个小孩说他说话口音怪异难听,简直像是天塌了一般,一进家门就憋不住哭了。
孟晚:“……”
就这儿?
“人家说你口音难听,你就跑回家哭?没反击?”他难以置信自己生了个这么窝囊的儿子。
阿砚坐到榻上自己解开扣子换外袍,磕磕巴巴地说:“我……我骂他们是扑街仔。”
“扑哧”一声,方锦容第一个笑出声,然后一屋子的人都笑了。
阿砚恼羞成怒,“怎么啦!”
他从小在赫山县出生,在岭南长大,长到六岁才隨亲人到盛京来。按理说家里人都说的是禹国官话,他北方话和南方话都会。
但因为大部分时间都在岭南,接触的人说的都是岭南话,所以有些时候不自觉地就会套用岭南方言,家里人都习惯了,也没人因为这点小事纠正他。
孟晚叫方锦容带通儿到里间榻上坐,阿砚贱兮兮地挨著孟晚。“阿爹,他们欺负我。”
“那你想怎么办?”孟晚垂眸问他。
通儿最讲义气,攥著小拳头道:“明天我去揍他们一顿!”
阿砚眼睛一亮,赞同地点点头。
孟晚冷笑出声,“然后郑先生责罚你们一顿,人家家里人再上门找我,要我管教好自己孩子,你们被逼著向那三人道歉,脸面全失,还让对方看了笑话。这是你们想要的结果?”
阿砚和通儿齐齐摇头。
方锦容道:“不然我让葛全去套麻袋打?”
孟晚扶额,“葛大哥去打一群小孩?往后他二人闯了祸,受了气,都要回家去找咱们吗?”
“那倒也是。”方锦容赞同,葛全在江湖上遇事多了,葛老头又不靠谱,都是他自己闯荡出来的。
阿砚又要撇嘴,“那要怎么办嘛。”
“和別人硬碰硬的是蠢货,你的气性和自尊与性命比起来一文不值,你和他们打起来,人家把你打死了会拍手叫好,你把人打死了又会闹得轰轰烈烈,以命抵命。若是不轻不重地给人挠挠痒痒就觉得自己贏了?那更是可笑的想法。”
虽然通儿会武,阿砚也算学了点皮毛,但世事无常,会武被人算计死得多了。孟晚刻意將事情往严重了说,就是想让两个孩子看清一件小事背后的一切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