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个人好似脱力一般,手肘狠狠地磕在地上,头深深地埋进了韶云归的颈窝,喃喃道:“求求你,杀了我吧……求求你了……”
韶云归伸手将他抱住,乌发落在他脸侧带上了痒意,视线看见了操作台上空着的数只针剂——那是高强度使用精神力后的舒缓剂。
“你已经尽全力了。”他的声音轻得像风,手掌抚摸着景迟渊的脑袋,“你得先告诉我为什么,我才能帮你……杀你,我舍不得。”
耳边的呜咽声不断,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颈窝,重重地摇了几下。
韶云归将脸贴上景迟渊的耳侧:“别怕,我在。”
“景迟渊心思太重了,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变的……但是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快到我来不及琢磨,我就对他避之不及了。”记忆中景溯自嘲的声音响起,“这期间我肯定有责任,是我先放开的他……要是没发生这么多,景迟渊啊……他本该可以是全帝国顶顶的纨绔王爷的。”
“景迟渊,告诉我吧。”
韶云归轻轻地吻在他耳后:“如果将来你会坠落,我不会松手的……请相信我。”
摇着头的景迟渊倏地一顿,手指用力地攥着韶云归的肩膀。
不疼,但他动摇了。
青年时期的景迟渊不似将来的景迟渊,可以说哪哪都是破绽,只是这死嘴居然早已练就,死绷着也不知究竟能不能漏点出来。
韶云归很耐心,他听着耳边的呜咽,心中就像是有个小镊子在不断地揪着。
很疼,疼得他眼眶发烫。
“……都死了。”
像是被一块砖头猛击太阳穴,韶云归耳鸣了一瞬,但他捕捉到了这句:“谁死了?”
景迟渊深吸一口气:“……是我,先松开的手。”
“我死了,你们就不用死了。”
他的语句支离破碎:“母亲……像母亲……看向了外祖……听不见……”
“……【不,可,说】。”
一双温暖的手按在了景迟渊的耳朵上,他的脑袋被韶云归稳稳地托起,双眼被撒满着星星的眸子深深看着:“嘘,别怕,说给我听。”
“我听得见。”
面上满是温柔,但其实已经被“不可说”三个字砸得眼冒金星的韶云归心中顿时漫起如同火山喷发一样的愤怒。
再加上这一段一段堪称拟态届拉跨的屏蔽手段,让他有一定把握确定了这让景迟渊频频流泪,堪称噩梦一样的背后是拟态——
被一般拟态称为的“最为古老的存在”。
面前景迟渊发白的唇畔微动,在韶云归逐渐集聚的精神下,终于听清了他的嗓音:“那个长得像母亲一样的东西,自从我连上精神网的那刻起,它就一直在和我讲话。”
“它说,你们都会死。”
母亲。
【不可说】扮作景迟渊的母亲,对他进行着长时间的精神污染。
此刻的韶云归在嵌入青年景迟渊的精神网后才发现,这场战役的成果竟然是通过透支景迟渊本身而获得的。
景迟渊的精神早已岌岌可危。
“你为什么确定自己死了,我们不会死?”
景迟渊双眸睁大,似乎是因为第一次被听到而错愕。
韶云归语气确定:“它不让你死,是吗?”
景迟渊迟钝地点了下头。
韶云归极力控制住快要因为愤怒而走调的声音:“它以为这是剧本吗?它竟然敢——”
霎时间,跟自身一样毫无温度的手掌轻柔地握住韶云归的手腕,在眨眼间,面前的青年景迟渊居然消失不见——
而取而代之被自己捂着脑袋的,竟然变成了九霄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