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
马蹄声踏破了街市上的喧闹,来往百姓皆惊慌躲避,一幼童躲闪不及被掀翻在巷子正中,白菜砸在他脑袋上,突发变故惹的他嚎啕大哭。
可这会儿街都是锦衣卫和巡查官兵的人,
无一人敢上前将孩子抱开,听着撕心裂肺的哭声,带着头巾的妇人忍不住扑上前去,“我的孩子,等等我的孩子还在那里。”
眼看着马匹已经快要冲到母子两面前,不敢想象这两个人可能就此被踏碎在马蹄之下。
千钧一发之际,一男子从人群中挺身而出,身手利落,围观的人只看到一抹白色身影从天而降,及时乐住马匹的缰绳,周围一阵喝彩声,一是为这男子的好身手,二是替他惋惜,可能就命不久矣喽。
敢在上京城内纵马上街的人,能是什么一般人,大家也不是就真的那般冷漠,只是多管闲事得罪贵人,那说不定比被马踢了更严重,若是那贵人嚣张一些,连累到自己家人,那更是得不偿失。
黎竞尧觉得自己的手就快要断了,缰绳勒出来的红痕有些可怖,如果这马再不控制住,很可能再次冲出去。
可现在坐在马匹上,穿着擦得发亮盔甲的人真一脸冷漠的看着他,未采取任何行动。
“这位贵人当街纵马难道有理吗?为何此刻不及时止损?”他看着那妇人将孩子抱走,才怒声质问道。
坐在马上的人哼了一声,他摸了摸自己腰间的卷册,眼中的冷光更甚,“竖子不知天高地厚,若非我有重要军情进宫禀告,定要同你切磋一把。”
他抽过缰绳,骑马快速离开,将人抛在身后。
街上很快就炸了锅,消息不胫而走。有一外地小子当众拦秦将军的马,要与秦将军切磋,但此刻不少人都围在他身边感叹他的勇气,被救下那母子俩更是跪在他身前,感谢救命恩人。
黎竞尧将两人扶起来,拍了拍胸脯示意自己没问题,见拿妇人还是哭个不停,鼻子抽了抽,他最害怕这种场景。
他快步走出人群的包围,见一个扎着侧辫的姑娘刚从店里出来,那店的牌匾上写着糖铺二字,走到门口还没忘记端详自己手里还缺些啥。
他几乎是立刻意识道那是谢姑娘身边的阿礼。
“阿礼,看这里是我是我。黎竞尧啊!”
他努力挥手跳起来吸引她的注意力,见她侧头看过来,蹦的更高了。
阿礼眯了眯眼睛,她最近点着油灯看话本,眼睛有些不好使了,环顾了半天终于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也像那边挥了挥手。
当然知道那是黎公子,但是他怎么会出现在上京呢。
这人是她和姑娘漂泊到苏州时认识的人,那时两人身上的盘缠已经所剩无几,为了能勉强过活,谢含章决定写几幅字画抱出去卖。
“阿礼,读书人的事情怎么会丢人呢?”谢含章试图打破她在谢家沾染的顽固气息,下笔如有神,不过是半日,就写出好几副字,还画了一副牡丹图。
她将所有都平放在地上自己观赏,又一次沉浸在自己的文采中不可自拔。“来看看,这些怎么样?能不能卖出好价钱?”
阿礼哪里懂这些,她虽然识字,但在文学品鉴上几乎一窍不通。
谢含章也不是固执的要一个答案,她手指在额头清点几下,留下淡淡的墨痕,“这些不一定卖出个好价钱,但加上几笔就可以。”
她挥手在每幅字画的落款上写下‘谢据书’,再题上日期,喟叹一句,如果当时离开的时候偷偷带上叔父的一枚闲章就好了。
谢含章的字画未必值钱,但谢据盛名远扬,可谓是一字难求。
“姑娘,若是被发现是冒充的,恐怕我们都未必能走出苏州了吧!”
江浙一带近年来多出文采好的学子,海昌书院光是这一带人占据将近四分之一,其中定然会有人见过谢据的墨宝。
加之海昌书院的学子最为尊师重道,院长谢据更是天下文人之楷模,若是被发现这字画是假的,她们可说不一定是要被扔连烂菜叶和臭鸡蛋的。
谢含章无意识间又在脸上划了一道,都快变成小花猫了,她习字时小动作颇多,被叔父训斥过好几回都改不掉,后面也就随她去了,反正结果是好的就成。
谢含章嘟嘟嘴,笔杆子在阿礼头顶轻敲两下,眉眼间带着骄傲的灵动,“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的字是叔父亲自带教,他的字帖我临了没有上万遍,也有上千遍了,恐怕除了今上没有人能比得过我,不对,今上也比不过我。”
转而声音低了几瞬,“至于画嘛,细节处理的像些,应该也没问题。”
主仆二人都已经沉浸在能日入斗金的幻想之中,阿礼更是立马行动起来,在客栈就要搭起展示字画的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