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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回 北境驿传惊朝野 少年天子乐读经(第3页)

“第五,忽视隐患。达勒狼子野心,今日归降不过权宜之计,若赐其爵位、予其厚利,他日羽翼丰满,必再生祸端,齐王此举,是为养虎为患!”

“第六,独断专行。收服四部、安抚达勒,皆是关乎北境百年安稳的大事,齐王竟未与朝中群臣商议,擅自拟定盟约条款,更私拟奏疏,是为独断专行,目无朝堂!”

陈默话音刚落,吏部侍郎亦出列附和:“陛下,御史大夫所言句句切中要害!齐王久镇北境,手握兵权,如今又欲笼络草原部族,其心叵测!若准其奏,恐日后尾大不掉,难以节制!臣以为,当驳回此疏,遣使北境,彻查齐王行事,再议达勒封赏之事!”

一时间,殿中附和之声四起,不少文官纷纷颔首,看向孙幽古的目光中满是探寻,显然是想让这位丞相拿个主意。向昚坐在龙椅上,眉头渐渐皱起,小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龙椅的鎏金扶手,脸上的意气风发淡了几分,喃喃道:“竟有这么多不妥吗?可齐王明明是为了北境安稳……”

向昚眉心蹙得更紧,目光转向阶下的孙幽古,脆声道:“孙丞相,你素来沉稳有谋,此事你怎么看?”

百官视线齐刷刷落在孙幽古身上,殿中一时鸦雀无声。

孙幽古缓步出列,深紫袍角扫过金砖,躬身一揖,语气平和无波,听不出半分偏向:“陛下容禀,诸位大人所言,皆有其理。李尚书忧心赏罚失据、寒了将士之心,是为体恤戍边之苦;陈御史忧心僭越规制、养虎为患,是为谨守朝堂法度;吏部侍郎忧心尾大不掉,是为稳固江山根基。此等思虑,皆是出于公心,无可指摘。”

他话锋一转,又道:“然齐王久镇北境,亲历边患之苦,深知草原部族之性。他所言达勒归降之功,非是罔顾其过往之罪,乃是权衡利弊——止戈方能安民,息战方能养民。北境历经战火,百姓流离,将士疲敝,若一味穷追猛打,徒增伤亡,亦耗国库。赐达勒爵位,许其互市之利,看似厚待降将,实则是以恩威缚其手脚;收服草原四部,划草场、开互市、赠农具,亦是为永绝边患,换百年安稳。齐王此举,亦是出于公心,无可厚非。”

李嵩眉头微皱,忍不住追问:“丞相此言,莫非是认同齐王之举?可他擅许互市之利、代拟封侯之策,终究是僭越之举!”

孙幽古淡淡摇头:“李尚书此言差矣。所谓僭越,乃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齐王身处北境,军情瞬息万变,若事事皆需禀明朝廷,往返迁延,恐错失安边良机。他拟此奏疏,乃是先行拟定方略,再呈陛下圣裁,并非独断专行。至于封侯赐爵、互市便利,终究需陛下点头,朝廷定夺,何来僭越之说?”

陈默亦上前一步:“丞相,达勒狼子野心,岂能轻信?若养虎为患,日后祸起,谁来担责?”

“御史大夫忧心长远,老臣佩服。”孙幽古语气依旧平和,“然世间万事,皆无万全之策。治水者,堵不如疏;安边者,剿不如抚。昔年汉宣帝抚匈奴,光武帝怀柔西域,皆是先以恩义结之,再以法度束之。今日我大周待达勒与四部,亦是如此——既许之以利,亦立之以约,若其背盟,天兵一至,便无容身之地。所谓养虎,亦是笼中养虎,而非纵虎归山。”

他抬眼望向龙椅上的向昚,躬身道:“陛下,老臣以为,此事无关对错,只关乎权衡。赏达勒,是为安其心,收四部,是为固其盟;驳齐王,是为守其制,恤将士,是为稳其心。终归到底,需陛下以苍生为念,以社稷为重,定夺取舍。老臣朽钝,不敢妄言决断,唯愿陛下圣明,百官同心,共护大周安稳。”

一番话四平八稳,既没说李嵩、陈默等人错,也没说齐王对,只摆了利弊,论了公理,听得殿中百官一时无言。向昚眨巴着眼睛,眉头依旧没舒展开,嘟囔道:“听丞相这么一说,好像两边都有道理……那可怎么办才好?”

襄王向祺见状,当即便跨步出列,一身绯色官袍衬得他面容刚毅,躬身朗声道:“陛下,臣弟以为,齐王此番行事,有功亦有过,功过皆不可相抵。”

向昚眼睛一亮,身子微微前倾:“二哥且细细说来。”

向祺沉声道:“其一功,孤身赴敌营,未动刀兵便令达勒归降,解燕蓟之围,免将士百姓流血之苦,此乃安境之功;其二功,遣宋方儒收服草原四部,缔结盟约,为北境百年安稳埋下伏笔,此乃睦邻之功;其三功,拟请功奏疏,以恩惠笼络达勒,以盟约约束四部,恩威并施,此乃谋远之功。”

话锋一转,他语气陡然严厉:“然其过亦有三。其一过,擅许达勒燕蓟互市三成便利,互市之利关乎国库岁入、边境民生,非一人可独断,此乃越权之过;其二过,为降将请封侯爵,赐金印紫绶,赏罚尺度失据,易寒边关将士之心,此乃失衡之过;其三过,处置北境诸事,多是独断专行,未与朝中群臣商议,亦未及时奏报详情,此乃专擅之过。”

他抬眸望向龙椅,字字恳切:“功是功,过是过,功不可抵过,过亦不可掩功。臣以为,当准其盟约之策,以彰其安边之功;亦当追责其越权之过,遣使申饬,令其日后凡事禀明朝堂,再行处置,如此方能明赏罚、正纲纪。”

话音未落,殿中便有官员颔首附和,向昚刚要开口,却见中书舍人齐晏越众而出,手捧一卷青纸奏疏,面色沉静,躬身奏道:“陛下,臣奉齐王手谕,携其八条剖白,敢呈陛下与诸位同僚共鉴。”

百官闻言,皆是微微一愣——原是齐王早料到朝堂之上会有争议,特意修书一封,托京中属官代为呈递。

齐晏展开手中奏疏,朗声道:“其一,臣孤身赴营,非是逞匹夫之勇,乃是因达勒多疑,若兴师动众,反逼其破釜沉舟,此乃权宜之计,非是鲁莽;其二,擅许互市之利,乃是因四部与达勒皆困于饥寒,利禄当头方能瓦解其心,且臣已在奏疏中言明,需朝廷核定,并非一意孤行;其三,为达勒请封,非是赏其过往之罪,乃是奖其归降之功,以儆效尤,令草原诸部知晓归降之利;其四,收服四部未禀朝堂,乃是因军情紧急,往返奏报需耗时半月,恐错失良机,此乃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其五,臣所拟盟约,皆是立足北境实情,划草场、开互市、赠农具,无一是割地赔款,反倒是为朝廷拓土安边;其六,臣之心志,日月可鉴,所作所为皆是为北境百姓安稳,从未有过半分揽权之心;其七,边军将士之苦,臣亦深知,故奏疏中亦请朝廷厚赏戍边将士,以慰其劳;其八,达勒虽有野心,然已受盟约约束,四部亦是心向朝廷,此乃釜底抽薪之策,远胜十万铁骑。”

一番话条理分明,句句在理,满殿一时又陷入沉寂。

向昚坐在龙椅上,听得小脑袋嗡嗡作响,眉头皱成了一团,先前襄王说的有理,此刻齐王的手书剖白也句句恳切,他只觉得两边都有道理,越听越糊涂。

半晌,他才挠了挠头,脆生生开口,目光落在向祺身上:“襄王哥哥,你说齐王有功有过,那你若身处北境,遇上这般兵临城下、部族环伺的局面,你当如何处理此事呀?”襄王向祺刚要开口辩驳,却见吏部尚书苏敬越众而出,他一身青袍,面容清癯,上前躬身朗声道:“陛下,臣以为襄王此言不妥!”

满殿目光霎时汇聚于他身上,苏敬抬眸,声音沉稳有力:“齐王久镇北境,亲历边尘,于兵凶战危之际孤身入虏营,未动刀兵便止戈息烽,此乃救万民于水火;后遣宋方儒持旌节收服四部,缔结盟约十条,为北境百年安稳立下根基,此乃拓疆土之远谋。”

他话锋一转,直指要害:“至于四部与达勒入洛次序之争,齐王并非独断专行,反是思虑周全——既未强行定夺,亦未推诿塞责,而是拟十条条陈禀明朝廷,将北境实情与诸般利弊一一陈明,交由陛下与百官共议。此举既顾全了朝纲法度,又兼顾了边地民情,何来揽权之嫌?”

苏敬顿了顿,语气愈发恳切:“再者,齐王为达勒请功,亦非姑息纵容。达勒虽曾犯境,然归降之后归还军民物资,约束部众不再滋扰,更愿亲赴洛京称臣,此等举动,足以消弭过往之怨。齐王请封于他,乃是以恩义笼络,以盟约约束,实为安边抚远之良策,绝非为一己之私揽功邀赏!”

“反观齐王行事,”苏敬抬高声调,字字铿锵,“自始至终,皆是以北境安稳、万民福祉为先。他手握临机专断之权,却未曾有半分僭越之举;立下不世之功,却未曾有半分骄矜之态。这般忠君体国之心,岂能以‘揽权’二字妄加揣测?”

殿中不少官员闻言,皆是暗暗颔首,先前附和襄王之言者,此刻也都面露思忖之色。向昚坐在龙椅上,眉头舒展了几分,小脸上露出些许明朗:“苏尚书这话,倒是说到朕心坎里了。”

苏敬清了清嗓子,声音愈发洪亮:“这十条内容,皆是让陛下选择,皆是让我等百官去选择,绝非齐王一人独断专行!昔日先秦之时,郑庄公克段于鄢,却先尽兄弟之义,再行国法之规,方得民心归附;赵武灵王胡服骑射,亦是广纳群臣之议,权衡利弊而后行,终成强国之势。再看两汉,孝文帝废肉刑,因缇萦上书而三思,不因一人之言而妄断;汉宣帝抚匈奴,亦是集众臣之策,晓以恩威,方换得边境数十年太平。”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殿中众人,语气恳切:“古之明君贤臣,凡立大事者,未有不博采众议、权衡再三的!齐王此举,正是效仿先贤,他将北境的利弊纠葛尽数铺陈,将处置之法一一列出,既不越权,亦不推诿,这份思虑周全,这份忠君体国之心,岂能以‘揽权’二字抹杀?”

苏敬抬手抚过胸前玉带,字字掷地有声:“这十条内容,句句分明,条条兼顾——兼顾朝廷法度,兼顾北境实情,兼顾部族颜面。或分先后入洛,或两路汇合,或调停嫌隙,皆是为了北境百年安稳,绝非为一己之私!”

他转向龙椅上的向昚,躬身一揖,语气愈发郑重:“襄王此言,臣不敢苟同!齐王久在北境,亲历烽烟,知晓草原部族的桀骜心性,远非我等久居朝堂之人所能揣测。还请陛下兼听则明,细察北境实情,再定夺此事,莫要因一时之言,寒了戍边将帅之心!”

一番话说得条理分明,引经据典,满殿文武皆是暗暗点头,看向苏敬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敬佩,便是先前附和襄王的官员,此刻也面露迟疑,不敢再轻易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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