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阁。
朝和轻叩门扉,得应推门而入。
她随意抬眼,尚来不及环顾四周,哪知房间里头,竟先冒出个壮硕的汉子。他身形高大,走路时,却不声不响。见了朝和,也不多余问话,只管绷着脸,径直道:“你可有令牌?”
朝和点点头,随即摊开掌心,给那汉子看了一眼。谁料他低眉一瞧,竟露出个傻乎乎的笑。
朝和尚在愣怔,大汉却已单膝跪下。只见他就地拱手,语气笃定道:“参加主子!”
这一声大喊,中气十足,登时将朝和吓了一跳。
“主子?哪位?我么?”她迷茫顾盼,心说。又见左右无人,才确信大汉所称的确是她,遂定定神,又朝那汉子望去。见他“”五官端正,觉着是个讲道理的面相,才斟酌片刻,小心说:“这位好汉。”
朝和犹疑开口,试探他:“你莫不是……认错人了?”
望着虎背熊腰、仿佛一拳就能打死她的大汉,朝和的眼皮,不禁又跳了跳。
她一语方罢,大汉还未回答,那厢侧门里,竟又传出声响。来者一拍折扇,很懊恼似的,嘴上却仍在笑。只听他嗔怪一声,道:“三青,瞧你,又吓着人了。”
朝和定睛一瞧,原是个白衣公子。那青年拢扇,拿它指了大汉半响,才从容转身,朝朝和作揖道:“在下白垩,明月阁管事。有失远迎,还望姑娘勿怪。”那青年微笑着,抬头前,还往朝和处睃了一眼,瞧了瞧她手心,但转瞬就移开目光。
见白垩彬彬有礼,朝和遂也一笑,边回他客套话,顺带把人一瞧。端详过后,不由自主地,目光竟又回至他脸上。
这人一双风流桃花眼,深褐含情眸,眼尾一颗泪痣,正柔和浅笑。只见他眉目微挑,端看,是副勾魂摄魄的好相貌。
朝和望他褐发,见发尾卷而翘,遂恍然一笑。原是个外邦血统。她心想。
正寒暄时,白垩却将话锋一扯,令所谈回至三青身上,道:“我这兄弟,打小就死心眼,更是个脸盲的孩童心性,不通世事的。阁主吩咐,一向是无有不从。”
他看着朝和,又继续说:“见明月令,如见阁主本人,三青记得阁主前言,但又不懂其意,干脆将你二人等同视之,所以姑娘一进来,便叫了声阁主。”
原来如此。朝和心生怜悯。她侧眸望了眼三青。看着他与常人无异的样貌,不禁又无声地叹了口气。
她眼含同情,但此时此刻,白垩后头的话,也不能不令她不在意。
他说,见此令如见本人。朝和缓缓心说。
可这样要紧的东西,卫翎竟能眼都不眨,说给就给了她?
念及此,朝和思绪纷杂,心神也有些恍惚。她下意识攥紧了令牌,却无端觉得烫手。
而那厢白垩说着,也不忘观察朝和。但任凭他左看右看,朝和就是不动声色。见此情形,他手中的扇子,竟顿了一下。
倒真是个耐得住气的。白垩心想。
他抿抿唇,不过须臾,神色,便又恢复如常。只见他勾起唇角,笑吟吟道:“但姑娘初来乍到,就受此惊吓,归因于人,究竟是白某看管不利之责,疏忽大意之故。姑娘,您大人有大量,莫跟三青计较。”
看白垩拱手,又招来三青致歉,朝和却摇头:“无妨。我此回不请自来,本就招了不少麻烦,所谓客随主便,若说计较,也该是我请罪才对。”
白垩闻言失笑,朗声道:“此处既是明月阁,姑娘又携明月令,横竖相干,也差不多是一家,哪有论罪一说?”白垩莞尔,伸手请朝和落座,“姑娘请。”
白垩看着朝和,也知是来议事,正思忖如何开口,他沉吟须臾,余光随意一瞥,却正好瞧见三青在傍。
看三青紧蹙眉头,默不作响,许久,都容色未变,依旧端肃着面庞。看架势,估计是在苦思冥想。
白垩面露无奈,心中暗道:“回回如此,朝他人介绍,完事了都要细想。”
他如此心说,也知不能放任三青不管。且不说片刻功夫,他想不出个所以然;再者,议事间,三青却直杵此处,不免有些煞风景。白垩思忖须臾,道:“三青,你若无聊,不如去给这位姑娘寻些点心,记住,要最好的那种。”
三青闻声转头,眉心松快,却面露疑惑。见他依旧驻足。白垩抿抿唇,略感无语,道:“人家好容易来一趟,总不能光坐冷板凳吧?更何况是阁主的贵客,那便更不能怠慢了。”
白垩挥舞着扇子催促,三青才恍然扭头,倏地,拔腿就要走。谁料没走几步,及他行至白垩身前时,却又被握住了臂膀。
三青下意识地想甩开,白垩却不放。他抓得紧,又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执拗神情,三青挣脱不了,只好俯身听他讲话。
只见白垩嘀嘀咕咕,对三青说了些什么,又像怕朝和受冷落似的,回眸瞥了她一眼,弯唇抖出个笑,便又转过头叮嘱:“叫金雕去,它腿脚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