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青厌道:“来杀您。”
“为何杀我?”
“为一人。”
“伶仃一老叟,如何有仇家?”
施青厌似乎是觉得问题太多,并不再回答,只是松开剑上的绑带。
独属于扶风剑的威压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四周风起,落叶随风飞舞。
宗亶的目光停在那剑上,迟迟没有移开。
只听得他喃喃道:
“白坚至逢三分所而绝,身中生如黍粟状无推处,平日生风回转聚煞,真乃绝世奇剑……莫非是伏风?”
施青厌持剑抱拳,目光落在宗亶身上,并无笑意:
“宗亶老前辈,请赐教。”
他自然能认出好剑,因为此人,正是太清门引以为傲的绝世器修天才——宗亶。
不过,也只是曾经了。
五十年前,宗亶宣布不再炼器,此后隐姓埋名,无人知其所处。
眼前素未谋面的青年,是五十年来唯一一个认出他的人。
可惜是来取他性命的。
宗亶变回壮年男子模样,手中撑船的长杆亦变回本相。
剑过一招。
宗亶不禁道:“你剑法不错,受何人指点?”
施青厌不回答,只是出招。
宗亶又问道:“是他教你来杀我?”
锵——
依旧只有剑声。
很快,宗亶就问不出来了。
他的脸色苍白暗沉得可怕,越打越心惊,最后竟被挑飞了长剑。
剑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直直插在地上。
虎口震得发麻,却盖不住心头震颤。
“你…你……!”
如何会有人一招一式,与「他」如此相像?
眼前青年只是代理人,真正要取他性命的,是一个厉鬼,一个饱受折磨的鬼魂。是他终身愧对的恩师,是他一生贪嗔痴欲的受害者。
他张了张唇,意识到自己命数必将尽于今日。
事实上,他应该早就死了的。他的手已经造不出任何的器皿,这双精心呵护的手,那个人告诉他要好好爱护的手,已经失去了创造的能力。
他任由自己的双手撑在粗糙的竹竿上,在一程又一程的山水路上消磨,如同慢性自杀。
宗亶声音艰滞:
“他回来了…?”
为什么不肯来见一见他。
要杀他,如何不肯亲自动手?
施青厌的剑落在他颈侧,歪了歪头,似是听不懂:“老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剑就在脖颈,他却失魂落魄无暇顾及,粗粝的手猛地攥住剑刃,点点滴滴的血液瞬间染红衣襟。
宗亶嘴唇颤动,声音沙哑:“替我带一句话,我,当年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没想过师尊真的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