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死了。
他爹怎么还没死。
活着就挺惹人厌,眼瞅着灯枯油尽,活到头了又出来给人添堵,倒不如早点撒手人寰,还落个清净。
况且,若楚元英真当了他母妃,他此刻还真无计可施,只能待后续事了,再寻个由头,让楚元英改嫁他。至于什么流言蜚语,杀几拨人应该也就没了,到时,再胁迫普济那老头胡诌一段凤凰转世、祥瑞之身的说法,此事差不多也成了七八分。
这都怪他爹迟迟不死,才搞得这么麻烦,他现在恨不得飞过去一刀解决了他爹。
代兰亭这边盘算打得啪啪响,那边却悲从心来,他身子都被楚元英看光了,都不干净了,楚元英不打算负责也就罢了,还觊觎未曾谋面的他爹!
他这般貌美如花的俊朗公子,居然还比不上一个老态龙钟的糟老头子!
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楚元英不知他心中的九曲十八弯,原本一肚子火气,瞧人一哭,哭得还可怜巴巴的,满腔怒火一兜头全浇灭了,消失得那叫一个无影无踪。
莫名其妙就哭了,哭着哭着还笑了,笑了一会儿哭得反倒更凶了……
什么阴间人?
但是吧。
好像是自己一巴掌把人打哭的。
楚元英心中负罪感悄无声息地蔓延了上来,不禁怀疑是不是自己下手太重了。
早前也是因她一句话,代兰亭便直接捅了自己一刀,她开始痛定思痛地反思,是不是戾气太重了。
也是,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动手就动手,还往脸上打,搁谁谁受得了,反正她受不了。
她手都打疼了。
瞧人哭的,都快水漫金山了。
楚元英这会儿冷静了下来,顺势理了理头绪,开始分析利弊。如今已是骑虎难下,长公主所托之事与代兰亭想要利用她达成之事,都是围绕驸马林砚,既如此,倒不如顺势为之,再寻脱身之机。
她略作犹豫,伸出手戳了戳代兰亭的肩膀,语气却显僵硬,道:“别哭了!”
代兰亭没抬头,只吸了吸鼻子。
“那你在这哭吧,我先走了。”楚元英做势要下榻,代兰亭连忙抬起脸,伸手拉住了她的袖子,不肯放手又怕她嫌弃自己哭,只能咬着嘴唇,强忍哽咽不出声,泪水依旧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楚元英:……
她默默坐了回去,无意间又瞥见代兰亭左脸,那五道清晰肿胀的红痕赫然在目,再配上那双红彤彤、泪汪汪的眼睛,莫名觉得有几分滑稽好笑。
忍了忍,忍不住,只好拿手捂了一下,闷笑了一声。
即便如此,还是被代兰亭听见了,他抹了把脸上的泪水,磕磕绊绊道:“你还笑我?我爹都未曾打过我……你打我,还打我的脸……你……你……呜呜。”
他要碎了。
楚元英:……但是你姐打过你。
她挣扎了一下,终究没说出来,怕万一又伤到这人脆弱不堪的自尊心。
她只好伸手捧起代兰亭的脸,轻轻帮他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声音软了几分,道:“好了,别哭了,我帮你还不行吗?”
代兰亭抽了口气,没吭声。
楚元英心思恶劣地按着他脸上的红痕,道:“其实我帮不帮你,都无关紧要,总归你也有别的方法拉他下台不是?”
代兰亭不语,只一味掉眼泪。
他当然有别的方法扳倒林砚,但为什么要用别的方法,用了便见不到楚元英了。
如今这样,楚元英便不得不跟他绑一起,若是能跟他一起死再好不过了,说不定来世还能遇见。他现在可不管楚元英乐不乐意,人早晚有一死,死后都是一柸黄土,恨他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跟他绑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