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屏风上新绘的墨竹在阳光下泛着光。药方上最后晕开了一团墨渍。
老人的手轻颤,不由想起了当年师父那句“医者最忌心乱”的训诫。
他定下神来,指节敲了敲案上未干的药方,“你怎么会被计无咎那小子抓来的?”
杨洁正望着他提笔书写的侧影出神,想着自己在中医知识方面的贫乏,寻思等下是不是找师傅借本书,赶紧攻读起来。
听到“计无咎”三字,她愣了一下,旋即想到这应该是计先生的名字。
她不由腹诽:“无咎,他还无错?哼,就是他把我抛入‘虎穴’的!总有一天……”
她唇边不由浮起冷笑,语气平淡地说:“徒儿及笄次日,他们便给徒儿戴上花魁冠,当夜画舫竞拍……”
说到这,她忽地顿口不提,指尖摩挲着袖口一道细痕,“赤月现时,徒儿从舫顶跃下。”
“当晚浪涛甚急,本没想活命。谁知,后来昏迷中被人拖上岸,醒来时已在水匪窝里了。”
廖大夫听到“赤月”时,心里有了印象。当日老熊还拉着他哈哈大笑,胡说八道什么“妖孽将现”。
可听到“从舫顶跃下”时,他瞳孔不由紧缩,手背青筋暴凸而起;
待那“没想活命”四字平静落下,眉间刻出深壑般的山字纹;
等她轻描淡写说完整件事,饶是他久经世事,也忍不住喝问:“丫头,你还年轻,怎能轻言生死?!”
杨洁听他语气激动,赶紧解释:“徒儿那时刚听到父兄埋骨他乡的消息,又逢着那事才、才一时万念俱灰。”
见老人还紧皱眉头,她大声保证,“师傅放心,老天爷都不让徒儿死,徒儿定当好好活下去!”
廖大夫闻言,神色并没有因此而放松。因为他已经有预感,这个新收徒弟的这副性子,会让他在今后操碎了心。
同时,他也在想:”哼,先给抓他宝贝徒弟的计无咎一点颜色看看。老夫的徒弟也是这混|蛋能碰的?“
与此同时,身在客栈的计无咎无端打了一个喷嚏,心中有些疑神疑鬼:“谁在惦念我?”
但他很快便放下此念,因为刚服下用南海鲛珠配的新药,浑身气血舒畅,之前练功走火入魔的症状大大缓解了。
他寻思着再去求求廖大夫。却不知道,他已被廖大夫和杨洁这对师徒同时记恨上了。
搞清楚前因后果,廖大夫看杨洁脸上已显疲色,想着毕竟男女有别,就唤了阿狸进来,叫她把杨洁抱到床上。
杨洁被阿狸这样一个才十岁的小孩,轻松地抱起,几步送到床上,心中也不免感慨:“身怀武功真好!”
提到武功,她不由抬头看向梁柱,瞧着那上面排成“品”字形的三枚铮亮铜钱。
忆起新拜师傅先前露的那手射铜钱的高超功夫,她心中顿时热血翻涌。
年少时看过的那些武侠剧片段在脑海中飞速闪过,一首首鲜活激昂的曲调在耳边响起。
她激动得脸上泛起了潮-红,手指无意识地轻叩床铺,发出有节奏感的啪啪声响。
想到未来能跟着师傅学医练武,她胸中涌起了久违的兴奋和冲劲,仿佛第一次握住柳叶刀走上手术台。
穿越后,她头次感受到了生活的目标和乐趣。
廖大夫顺着她激动的目光看去,想起自己射铜钱时所说的“医者不自医”的话语,也不知道这徒儿有没有把这话听进去。